死寂。
如同被抽乾了所有聲音的深淵，死寂籠罩著整個山口。
先前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兵刃碰撞的脆響、臨死前的淒厲哀嚎，都彷彿是遠古遙遠的迴響，被剛才那一場毀天滅地般的劍雨徹底抹除。
夜風吹過，捲起的不再是塵土，而是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刺鼻，令人作嘔。
遍地都是殘肢斷臂，破碎的甲冑和兵刃，與模糊的血肉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真真正正的人間地獄繪卷。
哈巴特和他麾下倖存的雄鷹營士兵們，一個個呆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
他們手中的刀劍還兀自滴著血，眼神卻空洞地望著那個站在屍山血海中央的身影。
那道身影，挺拔如松，淵渟嶽峙。
七星龍吟劍斜指地面，劍身透著璀璨的寒光，不帶一絲血跡。
神祇？魔王？
在這些剛剛經歷過血與火洗禮計程車兵腦中，已經找不到任何合適的詞彙來形容他們眼中的侯爺。
他們只知道，剛才那如同天罰降世的一幕，將會永生永世烙印在他們的靈魂最深處，無法磨滅。
“打掃戰場，收治傷員。”
林風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像一柄重錘，敲醒了這些失魂落魄計程車兵。
“啊？是！是！”
哈巴特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周圍同樣呆若木雞的弟兄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
“都他孃的還愣著幹什麼！沒聽到侯爺的命令嗎！活著的都給老子動起來！快！”
雄鷹營計程車兵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應和著，開始行動。
他們動作僵硬地走過那些曾經讓他們恐懼、此刻卻已化為爛泥的敵人屍體。
將己方受傷的弟兄小心翼翼地抬到一起，蒐集著還能使用的兵器和物資。
恐懼褪去，敬畏滋生。
他們看向林風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狂熱崇拜與絕對信服的眼神，是一種可以為之付出一切，萬死不辭的眼神。
“侯爺……咳咳……”
一陣虛弱的咳嗽聲，吸引了林風的注意。
他循聲望去，只見拓跋佈雷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腹部還插著半截斷箭，鮮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一名士兵正手足無措地試圖為他按住傷口，卻根本無濟於事。
拓跋佈雷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發白乾裂，眼神也開始渙散。
“侯爺……”他看到了走過來的林風，渙散的目光竟燃起了一絲光亮。
他掙扎著，似乎想要抬起手，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
“我不行了……告訴我爺爺……我……我……不是孬種……”
他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字字清晰。
林風快步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子，目光掃過他致命的傷口，眉頭緊緊皺起。
他再抬眼望去，看向那些被集中到一起的傷兵。
不下百人。
幾乎人人帶傷，其中重傷瀕死者，便有二三十個。
可林風卻在他們臉上看不到絲毫的畏懼與退縮。
沒有哀嚎，沒有哭泣。
有的，只是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和一種被血與火淬鍊過後，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堅韌與狠厲。
他們的眼神依舊閃爍著兇悍的光芒。
這正是他想要的兵。
但，絕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
林風心中念頭急轉，一個幾乎被他遺忘的東西，猛然浮現在腦海。
系統！
他心念一動，立刻沉入意識，開啟了那個許久未曾仔細關注的系統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