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侯府內堂的燈火卻依舊明亮。
雲裳帶著四名侍女,在阿月略顯冷淡的目光下,被安排在東廂的一處獨立的氈帳。
氈帳不大,卻也乾淨雅緻,看得出是新近收拾過的。
“雲裳姑娘,你們暫且在此歇息。
侯爺平日裡事務繁忙,若無要事,不可隨意走動,尤其不能靠近西邊的書房和練武場。”
阿月的聲音清冷,不帶絲毫感情,目光在雲裳身上停留片刻,帶著幾分審視,
“府中僕役都有定規,你們初來乍到,若有不明之處,可直接詢問於我。”
雲裳微微躬身,聲音柔順:“多謝阿月姑娘提點,奴家姐妹知道了。”
待阿月帶著烏娜離開,院門輕輕合上,雲裳臉上的溫婉笑容才緩緩斂去,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她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一條縫隙,打量著外面。
侯府的佈局並不複雜,但守衛卻比她想象中要森嚴一些,總感覺有一雙銳利的目光在盯著自己。
“姐姐,這林侯爺府上,瞧著也不像什麼龍潭虎穴嘛。”
叫小荷的侍女,年紀最小,性子也最活潑,湊到雲裳身邊,壓低聲音道,
“就是那個阿月姑娘,總是冷冰冰的。”
“休得胡言。”
雲裳秀眉微蹙,輕斥道,
“我們是來侍奉侯爺的,不是來評頭論足的。
記住殿下的吩咐,謹言慎行,仔細觀察。”
“是,姐姐。”小荷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多嘴。
另一個略顯沉穩的侍女名喚尚姑,開口道:
“姐姐,方才那阿月姑娘特意點出書房和練武場不許靠近,莫非那裡有什麼要緊的物事?”
雲裳沉吟片刻:
“自然是要緊之地。
書房乃文書機密所在,練武場則是侯爺日常操練及飛雪衛的活動區域。
我們初來,莫要輕舉妄動。
明日起,我負責侯爺的膳食,你們幾個,先熟悉府內環境,儘量與那些僕役婆子們打好交道。”
“姐姐放心,我們明白。”幾女齊聲應道。
雲裳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暗自盤算。
這林風,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又深得大汗信任,絕非易與之輩。
三王子讓自己等人前來,名為侍奉,實為刺探,這差事,怕是不好辦。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林風如往常一般,在練武場打了一套拳腳,活動開筋骨,只覺神清氣爽。
阿月早已備好了熱水和乾淨的衣衫。
“侯爺,今日的早膳,是新來的雲裳姑娘預備的。”
阿月一邊替林風擦拭汗水,一邊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說是特意做了幾樣南朝口味的小菜,給侯爺換換口味。”
林風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哦?那倒要嚐嚐。”
用膳的小廳內,雲裳早已帶著小荷,將幾樣精緻的早點擺放整齊。
一碟碧綠的翡翠野韭菜,晶瑩剔透;一碗香氣撲鼻的牛肉粥,粥水晶瑩,牛肉粒細膩;還有幾樣爽口的小菜,色香味俱全,與狄戎平日粗獷的飲食風格截然不同。
“奴家雲裳,參見侯爺。”
見林風進來,雲裳盈盈下拜,聲音柔媚。
“雲裳姑娘不必多禮。”
林風在主位坐下,目光在那些早點上掃過,笑道:
“有勞姑娘費心了,看著便食指大動。”
他拿起筷子,嚐了一口牛肉粥,只覺鮮美滑嫩,入口即化,不由讚道:“好手藝!果然是家鄉的味道。”
雲裳眉眼間露出一絲喜色,垂首道:“侯爺謬讚了。奴家也是許久未做這些,手藝生疏,侯爺若不嫌棄,奴家日後定當用心侍奉。”
林風一邊用膳,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聽聞雲裳姑娘是三王子故友之女,不知令尊是……”
雲裳神色微微一黯,私有難言之隱:
“家父早年行商,與三王子殿下有過幾面之緣。
數年前,家父不幸染病過世,奴家姐妹幾個孤苦無依,幸得三王子殿下收留,才不致流落街頭。
殿下聽聞侯爺在此,又念及侯爺是南人,恐飲食不慣,便讓奴家前來,侍奉侯爺。”
這番說辭,滴水不漏,與拓跋那扎昨日所言一般無二。
林風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同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