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答應結盟,就是看中林風分兵在外,青陽空虛,想趁火打劫。
可現在,他心裡莫名地發慌,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就在此時,一名家丁屁滾尿流地衝了進來,臉色煞白如紙,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老……老爺……不……不好了!永安……永安完了!”
趙四海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生生提了起來。
“給老子說清楚!什麼完了!”
“陳……陳縣令……死了!”家丁當場就哭嚎起來。
“他帶兩千人,在十里坡……被青陽的林風……一個人……不,十一騎……給攔住了!”
“陳縣令就罵了那林風一句……”
家丁的聲音帶著極致的恐懼,彷彿親眼所見。
“就被……就被那林風隔空一指……整個人……變成了灰啊!”
“兩千大軍,連屁都沒敢放一個,全跑了!現在整個永安城都炸了,都在傳,說林風是神仙下凡,是來……是來清算咱們這些……劣紳的!”
家丁的每一個字,都像一道道天雷,在趙四海的耳邊連環炸響。
他鬆開了手。
家丁像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
趙四海踉蹌著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太師椅上。
他只覺得渾身發冷,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身的力氣彷彿被瞬間抽乾。
隔空一指,化為飛灰?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他趙屠夫殺人如麻,心狠手辣,可他殺人,要用刀!要見血!
這種聞所未聞、超出理解的殺人方式,將他那點建立在凡俗兇悍之上的膽氣,瞬間擊得粉碎。
“清算”!
他腦海裡只剩下這兩個字在瘋狂迴響。
陳家旺官威赫赫,尚且如此。
他一個靠著拳頭和黑心起家的土財主,在那位“神仙”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快……快!”
趙四海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眼中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無盡的恐懼。
“備禮!備重禮!黃金!美女!地契!把老子庫房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老子搬出來!”
師爺也嚇得魂不附體,結結巴巴地問:“老……老爺,這是要……”
“投誠?不!是請罪!是歸順!”趙四海的聲音都在發抖。
“陳家旺那個蠢豬,自己找死去得罪神仙,老子可不能跟他一起陪葬!”
“我們不是要打他,我們是要加入他!打不過,就加入,你懂不懂!”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活下去!
很快,一支由數十人組成的隊伍,帶著十幾口沉甸甸的大箱子,快馬加鞭,朝著青陽縣的方向狂奔而去。
領頭的是趙屠夫最信任的心腹,懷裡揣著一封趙屠夫親筆寫的、措辭卑微到塵埃裡的請降信。
然而,當這名心腹使者滿懷忐忑地抵達青陽縣城下時,卻連林風的面都沒見到。
接待他的,是一個坐在公案後,眼神銳利如刀的年輕人。
徐文遠。
徐文遠看完了那封肉麻的信,又掃了一眼長長的禮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禮物,我們收下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
“這些,會用來撫卹被趙四海逼死的河源縣百姓。”
使者心中一喜,忙不迭地躬身道:“那……我家老爺歸順之事……”
徐文遠從筆架上,取下了一支狼毫。
他在一張宣紙上,寫下了一行行名字,隨後,重重蓋上了“青陽清算司”的硃紅大印。
他將那張紙摺好,遞給使者,動作從容,不帶一絲煙火氣。
“主公有令。”
徐文遠的聲音冰冷,沒有情緒。
“我青陽,不收垃圾。”
“念趙四海還算識時務,未曾與我青陽動武,清算司特下條令,給他一個體面的機會。”
“這張條令上,有三十七個名字,皆是河源縣內血債累累、民怨滔天之輩。”
“以趙四海為首。”
“命爾等,三日之內,自行了斷,不得牽連家人。”
“三日後,若條令未被執行……”
徐文遠緩緩抬起眼,那淡漠的眼神,看得使者通體發寒,靈魂都在戰慄。
“主公,會親自去一趟河源。”
使者雙手顫抖地捧著那張薄薄的紙,只覺得它重若萬鈞,燙得他幾乎要扔掉。
他想求饒,想辯解。
可看著徐文遠那張不容任何置疑的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沒有談判,沒有招安。
只有一張冰冷的死亡判決書。
和一句“你不死,我就來讓你死”的最後通牒。
這,就是青陽的規矩。
使者失魂落魄地踏上了歸途。
他知道,當他把這張紙交到趙屠夫手上時,整個河源縣,將迎來一場最血腥、最詭異的清洗。
一場,由罪人自己,執行自己的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