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徹底失聲了。
如果說,林風彈指滅殺陳家旺,是神仙之威,是天罰,帶來的是源於未知的、想要逃離的恐懼。
那麼,一紙條令,便讓趙屠夫這等桀驁梟雄率眾自裁,帶來的則是另一種東西。
那是王法。
是規矩。
是敬畏!
恐懼讓人逃離,而敬畏,則會讓人跪地臣服。
一時間,黃州各縣,掀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自我清算”風暴。
無數曾經侵佔流民田產的劣紳,連夜僱上快馬,帶著厚禮與地契,哭著喊著衝向青陽縣“投案自首”,只求能從清算司的名單上劃掉自己的名字,保住一條狗命。
更多手上沾血、作惡多端的惡霸,有的在絕望中捲起細軟連夜逃亡,有的,則在無盡的恐懼中,步了趙屠夫的後塵。
青陽縣的“清算司”,尚未派出一兵一卒。
林風的規矩,便已化作一柄無形的鍘刀,高懸於黃州每一寸土地,每一個士紳豪強的頭頂!
……
當林風帶著燕青兒等人返回青陽縣時。
迎接他們的,是數萬民眾匯成的,一片虔誠的海洋。
“恭迎主公!”
“神仙老爺萬歲!主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叩拜聲,震徹雲霄。
城門內外,人山人海,烏泱烏泱,卻秩序井然。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劫後餘生的激動,和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崇敬。
燕青兒騎在馬上,嬌軀微顫,被眼前這壯闊的場面,震撼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悄悄側過頭,看著身邊那個在一片狂熱中,依舊平靜得如同萬古冰山的男人。
她終於忍不住,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
“林風……面對這一切,殺了那麼多人,你……你的心,為什麼能一點波瀾都沒有?”
林風沒有看她,目光平視著前方那條由無數跪拜身影鋪成的道路。
他反問了一句。
“清理庭院裡瘋長的雜草,拔除啃食樹根的害蟲,你的心,會起波瀾嗎?”
燕青兒瞬間一愣。
“他們,早已不是人。”
“是趴在這片土地上吸血的毒瘤。”
“是讓大夏這課巨樹,從根開始腐爛的蟻穴。”
林風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眼前的萬民,望向了更遙遠的,那片廣袤而苦難的土地。
“我不是在殺戮。”
“我只是在清掃垃圾。”
“掃乾淨了,才能讓新的種子發芽。”
“才能讓更多的人,真正沐浴到屬於他們的陽光。”
他的話語沒有絲毫情緒,卻像是一條不容置疑的真理,深深烙印在燕青兒的心中。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個男人,正在用一種她無法理解,卻又無比高效的方式,重塑著這個世界。
回到縣衙,雷洪與徐文遠早已恭候多時,二人眼中皆是無法掩飾的狂熱與激動。
“主公!永安、河源兩縣,已盡在掌握!周邊數縣計程車紳豪族,也紛紛遞上降表與重禮,懇請歸附!”
雷洪的聲音,因極度的興奮而微微發顫。
徐文遠則雙手捧上一份厚厚的卷宗,聲音沉穩。
“主公,這是根據各縣主動清退上繳的地契,以及新入籍流民的登記,重新整理出的田畝總冊。如今,我青陽治下,可控良田,已逾二十萬畝!”
林風接過卷宗,隨意翻了翻,便將其輕輕放在一旁。
他徑直走到那幅巨大的水文地理圖前。
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那條貫穿青陽、永安、河源等縣,卻早已淤塞乾涸的“通濟渠”之上。
“外部的威脅,暫時肅清了。”
“但我們真正的敵人,從來不是那些土雞瓦狗。”
林風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道堅定的痕跡。
“是飢餓。”
“青陽,加上湧入的流民,人口已近十萬。隨著周邊各縣的歸附,這個數字還會暴增。光靠抄家得來的這些糧食,我們撐不過這個冬天。”
他緩緩回身,銳利的目光掃過自己最信賴的兩名臂膀。
那眼中,燃燒著比之前平定青州時,更加熾熱的火焰。
那是創造的火焰!
“傳我將令!”
雷洪與徐文遠精神一震,轟然抱拳。
“末將在!”
“屬下在!”
“第一!”
林風的聲音鏗鏘有力,如金石相擊。
“‘以工代賑’,即刻起全面鋪開!以水利司為主導,集結所有可用人力,啟動‘通濟渠’疏浚工程!我要在入冬之前,讓這條沉睡了百年的死渠,重新為我青陽,流淌活水!”
“第二!”
“‘均田司’擴編!將永安、河源兩縣納入均田範圍!所有歸附的土地,全部重新丈量,按勞分配,授予所有入籍我青陽的百姓!我要讓耕者有其田,多勞者多得!”
“第三!”
他的目光,落在了雷洪身上。
“成立‘青陽講武堂’!由你,雷洪,親任總教習!從神威軍中選拔骨幹為教官,從所有青壯流民中,遴選良才,嚴苛訓練!”
“我不要流民,不要亂兵!”
“我要一支,能為我踏平天下的……鐵軍!”
一道道命令,如一道道驚雷,在縣衙大堂內炸響。
如果說之前的雷霆手段,是為了破舊。
那麼現在,林風要做的,是立新!
他要將這片剛剛被他用神威洗刷過的土地,打造成一個堅不可摧,自給自足的王國雛形!
一個足以顛覆整個腐朽王朝的起點!
林風看著眼前心潮澎湃的兩人,嘴角終於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去吧。”
“去告訴治下的所有百姓。”
“舊的時代,已經死了。”
“屬於我們的新紀元……從今天,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