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
兩個字,從張校尉口中吐出,冰冷如鐵,不帶半分轉圜的餘地。
這是他權衡利弊後,做出的最決絕,也是最聰明的選擇。他親眼見證了“墨先生”神鬼莫測的手段,更受了對方一份天大的“饋贈”,那鬆動的瓶頸便是最直接的證明。
兩名玄甲衛士上前,手中長戈交叉,就要斬下。
陳霄癱在地上,眼中充滿了血絲與絕望,口中喃喃自語:“不……我爹是陳天雄……我老祖是三品煉丹大師……你們不能殺我……”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聲輕嘆,自門外悠悠傳來。
“唉,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嘛。”
這聲音不大,卻彷彿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讓堂內所有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為之一緩。那兩名即將揮戈斬下的衛士,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門外,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穿粗布短打,腳踩草鞋,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的尋常老者。他看上去就像城外最常見的莊稼漢,臉上佈滿風霜的褶子,眼神卻渾濁中透著一股看透世情的睿智。
更令人驚奇的是,他彷彿一直就站在那裡,可直到他開口,在場包括李墨在內的所有人,竟無一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張校尉瞳孔一縮,立刻躬身行禮,態度恭敬到了極點:“見過……文先生。”
“文先生”?
李墨心中一動,能讓築基中期的城主府校尉如此恭敬,此人身份絕不簡單。
那被稱為“文先生”的老者擺了擺手,示意張校尉不必多禮。他踱步走入堂內,目光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陳霄和麵如死灰的錢大師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李墨身上。
他的目光,沒有審視,沒有威壓,只有一種純粹的好奇,就像一個老農在打量一株從未見過的奇特莊稼。
“小友,好手段。”文先生呵呵一笑,“老夫活了這幾百年,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能將‘怨毒’,釀成‘甘霖’的。了不起,當真了不起。”
他一眼,便道破了李墨剛才那神鬼莫測手段的核心。
李墨斗笠下的眼神,第一次,真正凝重了起來。
“閣下是?”
“流雲城,一個看門的糟老頭子罷了。”文先生笑著,從腰間解下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一股辛辣的酒氣頓時瀰漫開來,“城主大人想請小友去府上一敘,不知可否賞個薄面?”
他雖是詢問,語氣卻不容置疑。
李墨知道,自己今日在永珍樓內斬殺陳霄,是快意恩仇,但終究會引來陳家瘋狂的反撲。而眼前的老者,代表的,是流雲城最高的權力意志。
去,還是不去?
去,前路未知,是福是禍難以預料。
不去,便是當面駁了城主府的面子,屆時陳家與城主府兩面夾擊,他縱有通天手段,也難在流雲城立足。
就在他權衡之際,那文先生又笑道:“小友放心,城主大人沒有惡意。只是,府上有一位貴客,對小友你……很感興趣。”
他看了一眼地上如同爛泥的陳霄,對張校尉道:“至於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就先押回天牢吧。怎麼處置,等城主大人見過了墨先生,再做定奪。”
“是!”張校尉如蒙大赦,立刻揮手,讓人將陳霄三人拖了下去。
這是給了李墨一個臺階,也是一種無形的施壓。
李墨心中念頭飛轉,最終點了點頭:“既是城主相邀,晚輩自當遵從。”
“爽快!”
文先生哈哈一笑,轉身便向外走去,看似步履蹣跚,每一步卻都跨出數丈之遠,眨眼間便已在街角。
李墨對鐵峰交代了一句“守好此地”,便邁步跟上。
……
城主府,並非想象中的金碧輝煌,而是一座古樸典雅的園林。
穿過重重回廊,文先生將李墨引至一座臨湖而建的八角亭內,便自行退去。
亭中,已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