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個人在衙門裡本來就不受重視,此刻也沒有人察覺他們的異常。
“頭兒……”一名獄卒壓低聲音對牢頭說,“這是個好機會……要不咱們……”
牢頭眉頭緊鎖,神色糾結。
年長些的獄卒道:“要麼就選擇偷摸留下來,趁亂從庫房裡搞點東西,要麼就跟著去縣太爺家裡,快些做決定吧,不然來不及了。”
本來早就動了念頭的獄卒果斷表示,“我要留下來,從那三個縣令家奴的傷勢來看,縣令恐怕凶多吉少,咱們去了也沒用。”
眼看其餘幾十個官差就要走乾淨了,師爺即將收回目送他們的目光,只需轉頭掃視一眼,就能發現這幾個貓在院子角落的獄卒。
牢頭心一橫,“快,躲起來。”
六人急忙蹲下,就近藏在了花壇後邊。
師爺的目光恰好掃過,但由於距離稍遠,縣衙院子裡的花壇又高又長,且種著常青樹,所以並未察覺。
這邊六人趴在地上朝著庫房方向匍匐挪動。
那邊幾十個官差把縣衙大門給拆了,剛要跨過門檻,冷不丁看到一群少年提著刀衝上臺階,朝他們迎面殺來。
官差們人數太多,擠在衙門口施展不開,當即迅速後撤。
“弓箭手!”有人大喊一聲。
八名弓箭手立即舉弓搭箭。
嗖!
嗖嗖嗖!!
長箭飛向大門外的少年們。
他們並未躲閃,而是低頭含胸,雙臂交叉護住腦袋。
青銅長箭紮在了他們身上,只刺破了外層的布料纖維,沒能穿透夾層的薄薄護甲。
縣衙的弓箭手們見此一幕差點驚掉下巴。
“我們也有箭!”歷禾抬手,“讓他們見識見識!”
聲音落下,幾個手持弩弓的少年上前,站在門檻邊唰唰唰就是一頓射擊。
破空聲接二連三。
弩箭短小精悍,速度極快。
當場就有幾個官差來不及反應中了箭。
“掩護!救人!”有個捕頭吼道,“弓箭手!你們他孃的是飯桶嗎?!繼續放箭啊!還傻愣著作甚!”
身穿皮甲的官差邊揮刀格擋弩箭,邊把中箭負傷的往後拖,還有幾個反應快的,來不及取下背上的盾牌,直接用門板碎塊抵擋掩護。
縣衙的弓箭手們回過神,可還沒來得及射第二輪箭,歷禾便帶著眾少年如野狼似的魚貫而入,令官差們陣形大亂。
“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歷禾高喊一聲,把手裡拎著的麻袋往院子裡一扔。
麻袋落地,咕嚕咕滾出個血淋淋的人頭。
眾衙役官差臉色大變。
“縣……縣太爺?”
“這是縣令大人的腦袋啊!”
“大人他……他死了?!”
驚呼聲響起。
衙役官差們全都僵在了原地。
幾個獄卒聽到聲音,也大吃一驚,停了下來小心翼翼抬頭,趴著花壇邊緣張望。
歷禾手持尖刀,傲然環顧眾人,“沒錯,狗縣令的腦袋,已經被我們砍下來了,你們若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可以饒你們不死!”
“等等……歷禾?是你小子!”趙捕頭滿臉極度震驚,“你……你瘋了啊?!殺縣令,闖衙門,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歷禾對趙捕頭還算有點好感的。
相對來說,這傢伙已經算濎縣官差之中相對厚道的了,貪財歸貪財,起碼拿了錢是真辦事,講信用。
“我們已決定造反,開弓便無回頭箭了,”歷禾冷冷道,“趙捕頭,看在之前的些許交情上,我建議你做個表率,向我投降。”
趙捕頭氣得臉色鐵青,“好小子,我他孃的還真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麼有種,向你投降?你是要拉著我們一塊兒造反,然後一塊兒被朝堂出兵幹掉嗎?就憑你們能掀起多大風浪!我勸你們一句,趕緊認罪伏法!”
歷禾笑了,“認罪?伏法?這濎縣什麼時候還有律法可言?狗縣令欺壓百姓,你們為虎作倀的時候,可有認罪伏法?”
一句話問得眾衙役官差面紅耳赤。
歷禾又道:“天高君王遠,只要你們不把訊息傳出去,君上很難知道這邊的情況,反正濎縣已經徹底亂了,該死的縣令亦被我們誅殺,咱們可以重新建立秩序,恢復百姓民生,你們同樣也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趙捕頭臉色愈發難看。
可是又感覺歷禾的話不無道理,並且這群小崽子竟然能衝入縣令家砍了縣令的腦袋,一定是極難對付的,要真跟他們幹起來,自己未必有勝算。
但讓自己一個成年人,並且還是捕頭,以後跟著一幫小崽子們混,未免太丟人。
一時間他陷入了猶豫。
“好狂的小屁孩!”另一個捕頭不屑道,“老子以前再怎麼胡作非為,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官差!向你們投降,我們豈不是也成大澤叛賊了?你當老子跟你們一樣蠢嗎?兄弟們!乾死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碎,咱們可就算得上平叛亂立大功了!”
這番話倒是瞬間起了很大作用。
一幫衙役官差拎著刀就朝少年們殺了過去。
混戰就此開啟。
不過趙捕頭因心存猶疑,悄然後撤了些,沒有急著參與廝殺。
花壇後邊,幾個獄卒大受震撼。
他們沒想到,歷禾竟如此大膽。
有個獄卒喃喃道:“之前這小子被關進牢裡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是一般人……現在看來,確實不一般啊。”
又一個獄卒說:“倒是叫我覺得慚愧了,我頂多抱怨幾句,連咒罵也得私下藏著掖著,從不敢直接頂撞縣令,這小子卻乾脆果斷地殺了縣令,哥幾個,咱們……真是連小孩都比不上吶。”
“你們說,歷禾帶著一群小子,能幹得過嗎?”
“歷禾人數太少,又都是小屁孩,我看——”
話還沒說完,他們就瞧見有幾個官差倒在了血泊裡。
牢頭道:“不對,你們看見沒?這幫小子簡直是刀槍不入,他們所用的尖刀又比咱們的官刀堅硬鋒利!說不定真能打贏?!”
“那咱們……”
“不管了!我已經受夠了這爛透了的縣衙!”
一個獄卒說著就衝出了花壇,掄起刀從後面劈翻了一個之前總欺負他的捕快,大笑道:“哈哈哈!痛快!歷禾老弟!我也來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