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透過之時,會觸發潛藏在水底的藤蔓絞索,很容易就能把船底掛住。
“派二十個壯丁,潛水檢查,若有藤蔓絞索,務必清除。”縣尉交代了下去。
於是,劃在最前邊的破漁船上的二十個百姓,被趕下了水。
此處水深,他們下了水後便很快沒了動靜,直到水面的波紋都已消失,也不見有人冒出頭。
縣尉皺眉,“再派二十個!”
又是一船百姓潛入水中。
結果也發生了同樣的情況。
縣尉旁邊一名官兵疑惑道:“大人,屬下記得,絞索機關被觸發後,會彈出水面,如果剛剛下水的人觸動了機關,應該會有反應才對,現在的情況好奇怪。”
另一個官兵說:“會不會是被鱷魚拖走了?”
縣尉想了想,微微搖頭,“現已是深冬,就算有鱷魚被驚醒,行動也會很遲緩,被咬到之人不會立即斃命,必定會掙扎的,可是卻不見半點掙扎水花,況且更不見一絲鮮血漫延。我想,應當是水底暗流旋渦將人捲走了。”
“那怎麼辦?”官兵錯愕道。
縣尉笑了,“既然有了能在短時間內吞噬四十人的暗流旋渦,水賊們又如何能繼續放置絞索機關?哪怕放了,也一定早就被捲走了。”
“原來如此,”官兵立即恭維,“還是大人聰明。”
縣尉擺擺手,“行了,直接過去吧。,咱們的船不會被掛住船底了。”
船隊再度起航。
正如他所說的一樣,所有船依次經過這片曾經設有機關的水面後,都未發生任何意外。
他不由得露出了自負的笑意。
此次剿匪連老天爺都在幫忙,他相信,黑水寨一眾水賊,定是氣數已盡了。
殊不知,在船隊逐漸遠去後。
附近的蘆葦叢中冒出了一個個腦袋,加起來足足有八十多號人。
當中四十個,正是被官兵趕下水的百姓。
其餘的不是別人,皆為黑水寨的水賊。
他們早就在這裡等著了,一看到有搭救的機會,就暗中動手,從水底拖走了這些百姓。
“你們堅持住,”帶頭的水賊安撫道,“我們會護著你們上岸,跟在我身後,一塊兒走!”
有人戰戰兢兢問:“你們……是什麼人?”
帶頭的水賊回答:“總之不會是害你們的,不然何必遭罪從官兵眼皮子底下搭救你們。”
眾百姓雖然心存疑惑,但他這話不無道理,便沒再多嘴,隨著這群陌生人涉水離開。
船隊這邊,前方出現一片從水中長出來的密林。
縣尉眯眼冷笑:“黑水寨果然是不行了啊,我都到這兒了,竟還沒被水賊發現。”
就在這時,昏暗的密林中陸續出現了船隻的影子。
一艘接一艘,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而且船上人影晃動,宛如幽鬼。
位於官船前方的幾十艘破舊漁船上,濎縣百姓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
不用想也知道,那便是縣令要剿滅的黑水寨匪徒。
內心冒出來的本能恐懼,讓這些被抓來當壯丁的百姓恢復了些許清醒,當即不由自主地撐動船槳,想要後撤逃離。
縣尉見狀,臉色瞬間陰冷,“看來訓得還不夠啊,居然想臨陣脫逃。”
他身邊的官兵隨手彎弓搭箭。
嗖!
一箭飛出,刺穿了一個百姓的胳膊,嚇得周圍的人渾身發顫。
射箭的官兵扯著嗓子怒斥威脅:“還有想逃跑之人,下一箭就是射胸口了!都他孃的給老子過去殺水賊!若依然有不怕被老子宰了的,你們家中年老父母或是年幼兒女,一併連坐!”
此話一出,無異於掐中了這些可憐百姓們的軟肋。
他們縱使懼怕水賊,情願被官兵一箭射死,也不願家人受牽連。
被逼無奈之下,有人發出了痛苦悲愴的嘶吼聲,瘋了一般划動船隻衝向密林。
其餘百姓也不得不行動起來。
很快,林子裡喊殺聲四起。
縣尉饒有趣味地看著自己這邊的壯丁們陸續進入密林,眼裡浮起笑意。
“這就對了嘛,等你們被這群水賊殺光了,水賊們多多少少也會負傷,更會體力消耗嚴重,你們放心,本官自會率領官兵為你們報仇,將黑水寨殺個片甲不留。”
水灣密林裡一片嘈雜,人影重疊船隻搖晃。
看起來廝殺得尤為激烈。
官兵們遠遠看著,耐心等待著。
然而,實際的情況根本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數百個濎縣百姓抱著必死之心強壓內心的恐懼與悲憤,嘶吼著要跟水賊們拼命之際,水賊卻邊躲避邊向他們說明是來救他們的。
雙方都有八百來人,基本上可以一對一。
嘶吼的聲音,解釋的聲音,吵吵鬧鬧混在一塊兒,也難怪林子外頭的官兵們聽不清。
黑水寨的成員們還是費了不少勁的。
有的百姓聽到說明,雖然不大相信,卻因看到水賊並未向他們動手,而冷靜了下來。
但也有不少百姓情緒激動,說什麼都不聽,水賊便只能出手將其打暈,拖到黑水寨的船上帶走。
總而言之,場面混亂不堪。
直到過了小半個時辰,動靜才逐漸消停,然後變得出奇的安靜。
水灣密林外的官兵們睜大眼睛眺望,勉強只瞧見一些破船在水面上晃動,似乎連人影都沒了。
“不會吧?”
“這群壯丁難道與水賊同歸於盡了?”
“是他們的戰鬥力太強,還是如今的水賊已經弱到不堪一擊了?”
官兵們驚奇議論。
縣尉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正思索著要不要率領手下官兵們進去看看,忽然發現,一隻小船晃晃悠悠地從林子裡飄了出來。
所有官兵全部舉起了弓箭,箭頭悉數瞄準小船。
直到船兒飄近了,他們居高臨下觀察,發現船上沒有人。
只有一堆他們從未見過的奇怪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