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的何止是韓三平。
“一千萬?!竟然是一千萬!我艹沈善登,真牛啊!”
範氷氷狂喜到已經失態。
“聽到了嗎?一千萬!!”
範氷氷一把抓住身邊助理的手臂,聲音因激動而拔高。
“破了!創下今年國產片開畫票房記錄!更破了《色戒》的開畫記錄!週四就破了一千萬!!”
她整個人跳了起來,用力揮舞著拳頭,拖鞋甩飛了都渾然不覺。
小助理捂著嘴,眼淚無聲地滑落:“氷氷姐,我們,我們真的成功了!”
這段時間,她最清楚範氷氷承受的壓力,幾乎是獨自扛著整個工作室在前進。
年初離開華易兄弟,離開巨頭庇護,自立門戶的她開局並不順利。
備受爭議的《蘋果》在柏林未能斬獲獎項,國內上映更是遙遙無期。
輿論壓力和事業的不確定性,讓她如履薄冰。處於人生的十字路口,《督公》的成功是一場及時雨。
範氷氷眼圈也紅了,肩膀抑制不住劇烈地抖動。
按照她以前的慣性,這種時刻必定要找位大佬依靠,但是沈善登當初那番話,一再的應驗。
範氷氷也擔心,是不是這次自立門戶,也會像當年加入華易那樣,又是另一番泥濘。
因此,對於接觸她的彎島人,她一直舉棋不定,就是在等《蘋果》和《督公》的結果。
她需要更多的籌碼,而對《督公》,她寄予了最大的期望。
電影沒有辜負她,沈善登也沒有辜負她。
“許知翠”這個角色,恰恰出現在她最需要的時刻,又成功在她最需要的時刻。
她不再是華美空洞的花瓶,而是一個有韌性、有成長、有情感寄託的宮女。
從默默忍受刁難,到獲得陳默的“聘禮”成為人人豔羨的物件,再到外放後獨立自主、甚至協助查案。
沈善登又很會拍女人,不僅拍得美,作品完成度高,票房又大獲成功!
許知翠的戲份不算多,卻有著完整的人物弧光,展現了從依附到自立的微妙轉變。
尤其是她最初出場,再到微服私訪時,強忍酸澀嚥下軍戶遞來的“醋布飯”那個鏡頭,路演時許多觀眾都認可了她的演技。
一部成功的商業電影,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也讓範氷氷真切感受到,不劍走邊鋒,不靠博眼球的爭議炒作,一樣能獲得成功!
心裡像是照進了一縷光。
想找沈善登“發洩”一番,好入眠。
“沈導休息了。”小助理看出來了,冰冰燒了,趕緊提醒。
“心態可真好。”
範氷氷不由得感慨,好像從未見過沈善登猶豫的樣子,從第一次見面起就很狂野。
想著想著,她的手不自覺地向下摸去,復刻起那初見的場景。
當時還有點生氣,現在回想起來卻有點甜蜜。
《督公》的成功,讓這份甜意更甜了。
“是,首日破了一千萬,中影給的資料。“
陳坤接到發行經理的簡訊,壓抑著激動,和李曉婉通完電話,又和幾個好友分享了喜訊。
已是凌晨一點半,明明累了一天,他卻毫無睡意。
電影能有這個成績,打死他都想不到!
看劇本時覺得不錯,但沒敢想會這麼好。導演完成度高,後期精良,中影全力支援,營銷也做得漂亮,有了這樣驚人的成績。
而在上映前,質疑聲不絕於耳,內地演員扛不起票房、沒觀眾緣、沒號召力.
說的陳坤都開始自我懷疑了。
現在呢?按照這個首日成績,按這勢頭,李曉婉和周迅都認為,電影破億板上釘釘。
一億票房電影的大男主!
這足以讓他徹底擺脫“只能演偶像劇”的標籤,真正站在華語電影金字塔的頂端。
隔壁房間的吳京同樣一臉狂喜。
沈善登找到他時,他不僅爽快接下陸炳這個忠勇熱血的錦衣衛男二角色,更以一種近乎破釜沉舟的姿態投入其中。
不僅同意擔任動作導演和製片人、動作指導,甚至分文不取片酬,反而拿出了當時幾乎全部積蓄投入製作。
作為全程參與,並且孤注一擲壓上身家的人,他知道《督公》絕對不差,沈善登很懂商業片之道,不僅懂拍攝,更懂營銷。
但首日一千萬的成績,還是遠超他的預期!
光是單日票房,就超過他之前演的很多電影全週期票房了。
更奇妙的是,《督公》的故事與他現實處境莫名共振。
現實中他“賭徒”般的舉動,所有人都不看好,但他相信沈善登。
電影裡,陸炳那句“刀劍可斷我骨,不屈之魂不可奪!”,彷彿就是他自己的宣言。
電影成功,不只是賺錢的喜悅,更關鍵是讓吳京有了更多的心理認同,給了吳京在香港動作片摸爬滾打時從未有過的、源自內心的感動。
“去路演!”
黃曉明確定了訊息,立刻做了決定。
經紀人勸說:“你不是主演,戲份也不多,《督公》現在和《色戒》槓上了,之前又主打大陸班底,你去肯定得罪人。你這邊大陸第一小生,港圈也是認的。”
“他們為什麼認我?”黃曉明這個時候褪去了老好人的樣子,冷笑道:“說到底不就是我會來事,不碰他們的核心資源嗎?”
“我要是去演電影,在電影站穩腳,他們還會認可?”
黃曉明決心已下,不是衝動,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白天他已找人打聽過反饋,收穫的全是盛讚。
《督公》裡嘉靖戲份雖不多,但每次出場都氣場逼人。
黃曉明塑造了一個年輕、銳利、意志堅定的帝王形象。
無論是大禮儀之爭中那句擲地有聲的“風雨喧囂,豈能違逆人倫孝道的洪鐘大呂?孤雖年幼,也有幾分志氣!”,還是後期深宮中運籌帷幄的帝王心術。
這是他的舒適區。
黃曉明心中盤算著“嘉靖三部曲”的可能,打算明早就聯絡陳道明,第一部對方也是主要角色,聯合出擊。
工作日破千萬票房的大男主,他也想要!
電影咖啊,大賣商業片的主角!
這個時候要是不爭一爭,他也走不到“第一小生”的位置。
幾家歡喜幾家愁。
等待首日票房揭曉的,不只是《督公》團隊。
相比於《督公》一片振奮人心的景象,《色戒》製片方此刻愁雲慘淡。
港島。
《色戒》團隊靈魂人物,詹姆士沙姆斯,蔣志強,李安,也全盯著等著電話。
蔣志強也沒心思安慰湯薇了,眼下的情況,他自顧不暇,自己都焦頭爛額。
“多少?!工作日,週四,單日票房一千多萬?”
“就一個普通週四,票房能幹到一千多萬?”
凌晨兩點多,訊息來了。
仨人對著《督公》的首日成績,半天沒吭聲,屋裡死靜。
沉默了。
蔣志強眼睛通紅,佈滿血絲,這幾天壓根就沒睡踏實過。
此刻,徹底懵了,嚇著了,還有點後怕,恐懼
腸子都悔青了,後悔開記者會的時候沒哭的再慘一些。
又暗暗慶幸自己識相,主動把片子下映了。
媽的,週四都能過千萬?這太嚇人了!
《色戒》首日才四五百萬,最高一天也沒摸到千萬的邊啊!
要是《督公》成績失敗,他們還能找補,連幫他們說話的人也能蹦躂起來。
頂多沉默一段時間,後面肯定狠狠報復回來。
就算《督公》成了,只要票房比《色戒》低或者差不多,他們也能說《色戒》下映是電影市場的損失。
可反過來,《督公》越成功,他們要付出的代價越大,他們栽的跟頭就越狠。
特別是《色戒》,是以他們完全沒料到的方式被按下去的。
他們之前想的最壞結果,是有關部門直接出手。
那樣他們還能裝委屈,《色戒》是威尼斯給華語電影的三連冠,連著三屆給華語片的大獎,為華語電影製造文化盛事,頂著那麼大爭議給華語片。
連威尼斯都被說“偏袒華人”,張藝謀還得強調評委“一致透過”。
好吧,現在連“國際觀瞻”這塊遮羞布,也讓沈善登幹掉了。
臥槽!沈善登怎麼這麼壞啊。
也太陰了!
蔣志強腦子裡就剩這一個念頭,沈善登太壞種了。
坐在沙發上的李安,整個人像被抽了魂兒,悔恨交織。
他倒不是覺得自己真錯了。
在他眼裡,二戰亞洲戰場就是兩國的戰爭,從他來說,他親近的也不是這邊。
他是覺得像被人扒光了,直接扔冰天雪地裡,一點遮擋都沒了,身上沒了防護。
沈善登那番話,殺人誅心的“誇讚”他只是聽聽,戳得他最疼的是“利益論”。
在家蹲了好幾年的他,比誰都懂好萊塢的殘酷,好萊塢的競爭。
也比誰都清楚,沈善登確實說中了好萊塢的潛規則。
背後沒有市場託舉,沒有基本盤的導演,經不起任何風浪。
他能夠在家蹲了好幾年,和詹姆士沙姆斯成為最佳拍檔,說到底靠的是他東方式的視角,以及他的族裔身份。
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斷背山》之後,他被《色戒》那個複雜、擰巴、充滿道德困境的故事迷住了。
他想的是再突破一步,更進一步的創新,追求更高的藝術性,搞點“新東西”,來點藝術的美好。
但沒預料,這一步,有可能是深淵。
知道會有爭議,但沒料到風險大到這個份上!
中國電影市場的規模已經不可小覷,分量太重了,他在這邊如果失去了影響力,市場,甚至名譽,下一次失敗,還能爬得起來嗎?
李安瞥了眼蔣志強和詹姆士,眼神有點變了,再有一次《綠巨人》那樣的失敗,還會有《斷背山》等著他嗎?
再讓他回去過以前那種日子,他真受不了。
李安不由惱怒,如果沒有沈善登,要不是沈善登這混蛋,他何必如此狼狽!
沈善登太壞了!
詹姆士那張臉,比李安和蔣志強輕鬆多了。
《色戒》這部戲,說起來是李安發起,表面是李安想搞點“美好”的“創新”,實際上,是他覺得有利可圖。
既能賺錢,又能在這邊搞點認知上的小動作。
要是能延續《臥虎藏龍》的路子,還能對電影行業產生深遠影響,引導這邊的商業片走向邊緣敘事。
這種專案,能申請政策補助,對他來說穩賺不虧。
給了錢和支援,自然要回報。
大家各有所圖,他要賺錢要完成任務。
蔣志強屬於不能攻破的市場裡面配合的人,作為大金主和製片人,推動上映賺錢,還要借導演的名頭把尺度開啟。
《色戒》在這邊上映,才能完成任務。
環大陸,沒有任何意義。
誰也沒想到走到這一步。
詹姆士更清楚《督公》成功意味著什麼。
從《臥虎藏龍》到《色戒》,為什麼非得成功?
《色戒》在威尼斯拿獎了,為什麼還得拼命營銷“大尺度”?
不只是為了轉移歷史觀和價值觀的問題。
關鍵是,只有“成功”才能形成資本迴圈!
在詹姆士的計劃裡,《色戒》會名利雙收。
哪怕最後這邊採取了強力措施,所有人也會功成身退,連那個女主角也是如此!
同時,在道德上,他們還處於有理地位。
《色,戒》將超越了電影本身,成為一種文化符號和社會現象,後續會有電影模仿,這邊的影視公司和資本,也會追逐這種“嚴肅歷史+大尺度”的公式。
這不是不小心,也不是無意間,是有理論支撐的,
為了完成創新擴散和文化資本的互動。
這背後有羅傑斯的“創新擴散理論”,新東西要經歷認知、說服、決策、實施、確認五個階段;
有布迪厄的“文化資本理論”,獎項與票房本質是象徵資本的積累,積累夠了,可轉化為符號權力,就能定義什麼是“好東西”;
還有他詹姆士最拿手的後殖民“東方主義”,西方對東方的凝視常簡化為奇觀,既有紫禁城、武俠這種中性“奇觀”,也有把嚴肅歷史汙名化當作獵奇。
而成功,是拿到文化定義權的必經之路,缺一不可。
成功不只是單純功利追求,更是獲得文化定義權的唯一路徑。
只有成功,才能突破觀眾對反常識新語法,比如對“看不懂的武俠”的天然排斥,“汙名化自己歷史”的天然厭惡。
必須用獎項和票房雙成功,讓觀眾自我懷疑,自我反思,主動去跟“權威標準”靠攏,扭曲自己的認知。
成功了,這文化符號就成了商業密碼。
影視文化資本是不在乎真的、假的,好的、壞的,只要賺錢,就會投資。
如果不能成功,所謂的“創新”,就只是個上不了檯面的文化暗號,根本進不了主流,無法轉為公共文化的一部分。
《督公》要是成了,沈善登那套“中式歷史+中式核心”,就可能覆蓋《臥虎藏龍》的影響,甚至沈善登如果懂的話,能把《臥虎藏龍》的影響也吞了!
資本積累,誰管你哪個資本!
這個題材的文化定義權、解釋權很可能就落到沈善登手裡了。
而且還是踩著《色戒》上去的,直接打斷了《色戒》的話語構建!
沈善登是真的壞!
這手法太毒了!
竟然和他一樣!
詹姆士只能寄希望於沈善登只是誤打誤撞,不懂這些理論,不然麻煩就大了。
“別慌,我已經認錯了,這邊做事都是點到為止,我們肯定沒事。”
蔣志強這話,像是說給別人聽,又更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我累了。”
李安起身就走。
一個失敗的專案,他什麼都不想說,他的損失已經產生,奧運開幕式文化顧問的事,提都沒人提了。
“早點休息吧,事情都發生了。”
詹姆士也跟著拍拍屁股走人。
他之前慌,主要是發現自己那套被沈善登看穿了,也怕被抓。
現在到了港島,人安全了。
損失主要是長遠的,怕中國觀眾不吃他這套“藝術包裝”了,怕丟了“文化定義權”,怕好不容易捧起來的電影大師廢了。
至於《色戒》專案本身,他的焦點影業靠歐美市場早已經賺的盆滿缽滿。
三人裡,此時就數他最輕鬆,最從容。
這也是使用當地文化市場買辦,養文化間諜的原因,就是為了建立防護牆,關鍵時刻能當擋箭牌。
到現在,這邊很多人也不清楚他的角色。
他和歐洲三大電影節的藝術總監,還有奧斯卡的理事會一樣,西方媒體會刻意淡化他們的存在感。
房間裡空下來,就剩蔣志強一個。
“冚家鏟的撲街!”
蔣志強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小丑!
只有他蔣志強!
李安好歹是文化名人,這邊輕易不會動他,沈善登還給他留了臺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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