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國王聞言,並沒有直接苛責什麼,反而稍稍歇了口氣,然後問道:
“那你覺得,現在到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了麼?如果再拖下去,還有沒有機會動手?會不會更加夜長夢多、被敵人撈到更多把柄?”
菲利克斯中將臉色大變,他知道是時候為陛下背鍋了。
“是的陛下,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退出國王辦公室,回到總參謀部,然後一個電話直接掛到正在伊澤爾河前線阻擊的第6步兵師師部。
“給我接維克托師長!我是總參!維克托,聽得清麼?執行最後抵抗方案,我是說立刻!”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有些顫抖,聽不清說了些什麼。
但二十分鐘後,伊澤爾運河下游北岸的幾處堤壩薄弱點,就被深埋的巨量炸藥直接炸開。
洶湧的海水立刻由東到西,一路狼奔豕突,滔滔席捲,把一切海拔為負的地方吞沒。
……
“快跑啊!運河大堤真的被炸了!”
“魔鬼!到底是誰幹的!肯定是德瑪尼亞狗乾的!我不信他們會好心勸我們逃跑,肯定是賊喊捉賊!”
“誰知道呢!哪些皇帝國王沒一個好東西,真是統統都該死!”
被淹沒的沿河村鎮平民,無不哀嚎咒罵,呼天搶地,但也毫無辦法,只能捨棄一切快速轉移,儘量往高處去。或是家裡住樓房的,就直接上樓等大水退去。
這一帶的海拔負得還不算太多,靠近河邊最低的地方大約能負五六米,但大部分地區也就兩三米。
就怕被大水圍困久了,物資匱乏,或是房子泡塌,那就另當別論了。
同一時刻,在尼奧波特鎮南邊三公里的緩坡地帶,德瑪尼亞第12師第16步兵團的李斯特上校,還在帶著全軍拼死加速狂奔。
剛才的一路上,他原本還可以再稍微走快一點,但收到了師部的便宜行事命令後,他也意識到稍微救一些比利金平民,是有助於事後當證人、避免比利金王室在此事上抹黑帝國。
所以他半是為了軍人榮譽感自發救護,半是為了取證,最後順路救了幾百個平民。
隨著上游大水的聲音漸漸可聞,李斯特再次催逼士兵們提速。
“快!加速!師部的工程師算過,從潰壩到水衝過來,還有半小時!等水徹底灌滿,需要兩小時!
所有人加把勁!半小時還跑不完兩公里,你們是沒吃飯嗎!”
聽到東邊側後方遠處的滔滔水聲,士兵們都跑出了這輩子最好的一次長跑成績,沒有人敢停留,都是竭盡死力狂奔猛衝。
哪怕一個個都要把肺跑炸了,都不敢有所稍歇。
一些前半程騎馬拖著77毫米野戰炮的炮兵,也主動下馬跟實在跑不動的步兵戰友交換,讓步兵騎行最後兩公里歇歇腳。
靠著這樣互相扶持,以及嚴明的軍紀,第16團的先鋒,順利在大水抵達之前,直挺挺跑進了尼奧波特小鎮。
最後末尾的隊伍,大約被困在水裡半公里多。不過問題不大,哪怕靠徒涉也能爬進小鎮。
……
“水……有水嗎?”
李斯特上校雖然是一路騎馬過來的,但進入小鎮的那一刻他還是累得氣喘吁吁,不顧形象地隨便在一處牆根坐下。
倒是負責守鎮的安德里上尉聽說友軍到了,連忙風塵僕僕但神色驕傲地趕來交接,還遞給上校一個水壺:
“尊敬的上校,師直屬騎兵偵查連長,漢斯.安德里向您報到。”
“弗朗索瓦.李斯特,第16步兵團團長。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李斯特灰頭土臉地草草回了個禮,然後就開始噸噸噸喝水。
安德里沒想到上校這麼急,一句廢話都沒說。於是他也立刻掏出地圖攤開,指著解說道:
“我軍半小時前又擊退了法軍一次進攻。敵人雖然數量多,但應該也是剛剛才抵達敦刻爾克和德潘訥不久,暫時只有輕武器。
至於東邊的比利金人,我已經看出來了,他們從安特衛普一路顛沛流離潰逃到這兒,重灌備肯定丟光了,只能靠人命衝鋒,我軍只要彈藥充足,至少能擋住十倍的敵人!
現在有了一整個團的援軍,這仗還有得打。”
按照原計劃,巴里亞第12師是要整個趕過來的,現在只趕過來一個團。剩下三個步兵團和炮團被隔在了氾濫區以南,相當於只有原計劃兩成的兵力趕到了截擊點。
不管怎麼說,這已經比之前只有一個偵查連時、擴充了十幾倍兵力。
歷史上偵查連要以一敵二百,現在只要以一敵十幾就行了。
但李斯特似乎還嫌安德里的彙報沒抓住重點,於是抬手打斷對方:
“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你先回答我兩個關鍵問題:首先,洪水到底淹沒了多少地方?是不是隻阻隔了我軍的援軍?對敵人突圍有影響麼?”
安德里:“水情我已經大致讓人勘測過了,這座小鎮完全沒有被淹,東西兩側的敵人進攻和突圍路線也沒有受影響——也就是說,整條濱海公路都沒有被淹沒。
這段綿延幾十公里的濱海地帶,應該自古就是一個半島,並非人造的填海陸地,天然地勢就夠高了。倒是南邊伊澤爾河兩岸,是圍海大堤圍出來的。
所以,這場洪水唯一的效果,就是阻斷了我方在南邊的援軍,對敵人沒有影響——
硬要說影響的話,也就是他們只能沿著濱海公路正面強攻,算是限縮了戰場寬度,讓敵人沒法從洪澇區迂迴側擊我們。我們只要守好東西兩側,不用考慮南側了。”
李斯特上校聞言,眉頭微微一皺,看不出明顯的喜憂變化。
他稍稍思索了一會兒,又補上最後一個關鍵問題:“你們是怎麼發現這次險情的?後來那些臨時應對舉措,也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麼?我剛才看了機要員路上收的那些電文,你似乎都想到師部前頭去了。”
聽了上校的這句誇獎,安德里不由有些驕傲,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終究還是幹不出不要臉搶功的事情,稍稍猶豫了幾秒,他就組織好語言,如實說道:
“其實……這一切都是集團軍直屬通訊營架線排的一名下士發現的,也是他隨機應變想到的應急對策。
剛才我忙著指揮戰鬥,電報室的一切都臨時委託給他了。”
李斯特上校不由目瞪狗呆,瞠目結舌。
“下士?!簡直荒唐,帝國就是這麼埋沒人才的麼?一名下士怎麼可能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和謀略遠見?他可是拯救了我整個團!快讓他來見我!不,快帶我去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