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時空座標:大夏王朝,隆元歷三十三年,春。】
【預計停留時間:五年零八個月零十四天。】
反正她剩下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
簌簌——
振翅之音響起,一隻信鴿自天而降,落在了沈青肩側。
沈青探手取下信筒開啟,簡單掃了兩眼,心中有了數。
是柳坤南的來信。
今日晨間,楊宗仙宣佈了明日不上朝,諸位臣子暫避家中,未得皇命,不得外出,宮中的嬪妃,連同侍候的宮女宦官被一併暫時遣散,出宮安置。
如今的皇宮之中,只餘下了楊宗仙一人。
這般做法,明顯是楊宗仙已經預先得知了沈青的打算,未免波及太大,先行遣散了閒雜人等。
“如此也好……”
沈青低聲一語,召郝雲取來紙筆,給柳坤南迴了一封書信。
信中沒有過多言語,僅有六字。
【明日卯時,屠龍】
…………
…………
轟隆——
清晨,春雷綻響,和風細雨自雲端而落,灑沐人世間。
比之夏日,此時的雨中多了一份輕柔,較之冬時,又少了一分肅殺之氣,潤物無聲。
昇陽城下,一行士卒正在換崗,趁著沒有將領盯梢,於城樓之下避雨。
一滿頭白髮的老卒,岣嶁著脊背,緩緩褪下身上的戰甲後,長出了一口氣。
“恭喜啊,老湯,終於算是退了。”
“恭喜恭喜,這往後便能享清福了。”
一群守城士卒圍了上來,連連道喜。
自軍中退伍,餘生也會有朝廷的俸祿供養,往後可謂是不愁了,可安然返鄉,頤養天年。
這些年來,皇都飽受蹂躪,驚天動地的大戰一場接著一場,如今安穩了幾年,也算是逐漸緩了口元氣。
城門前的守衛亦是換了一批又一批,湯焱四處望了幾眼,都是些近幾年的年輕面孔,當即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眼前這些人,不知能有幾個能捱到他這個歲數。
想到此處,他不免心中暗歎,不論如何,他終於是撐到了這一天,不用再擔驚受怕。
“這鬼天氣,還有人起大早進城?”
一守城士卒回身望了一眼城門之外,不免嘀咕了一聲。
湯焱循聲望去,眯了眯眼,神色逐漸發生了變化。
雨幕滂沱,大雨如瓢潑,十丈之外,便已是看不清人畜,在雨水的沖刷下,官道愈顯泥濘。
一道黑色人影,撕開雨幕,向著皇都而來,踏著泥濘的官道,轉眼之間便來到了城樓之下。
來人一襲黑色勁裝,身姿高挑,髮絲緊束於身後,一副銀色面具遮蔽了面容,只顯出了一雙含著冷冽之意的雙瞳。
“來者何人!”
一眾守城士卒都察覺到了不對,神色緊繃,踏雨而來,身上卻沒有半分溼氣,足下長靴沒有沾染絲毫泥水,來人明顯已是功參造化,修為驚人。
沈青掃了一眼一眾士卒,在躲在人群之後的老卒身上停頓了片刻,未曾開口,徑直穿門而過,轉瞬之間,身影便消失在了長街盡頭。
勁風拂面,一股時常在午夜夢迴的淡香湧入了湯焱鼻翼間,驚的他背後滿是冷汗。
這股味道,他永世也忘不了,從那日嗅到這一股味道起,大夏的喪鐘就好似已經敲響了。
鐺鐺——
“敵襲!”
刺耳的鐘吟迴盪於皇城之上,一眾守城士卒臉色大變,帶著聲嘶力竭的大吼,持戟操戈,衝進了雨幕之中,向著沈青的方向追去。
守城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失職被朝廷清算,一樣是死,現在只能是將功補過。
留在原地的湯焱,默默背起了行囊,出了城門,消失在官道盡頭。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與他無關了,如今他唯一有些擔心的,是他還能否領到大夏發的俸祿。
…………
…………
整座皇都陷入了沸騰,禁衛軍自各個角落之中湧出,向著皇宮彙集。
無論什麼時候,護衛皇宮,都是第一要務。
一身黑衣,紫面銀腰的大夏神捕,穿插於軍陣中,一眼望去,不下數百之眾。
沈青直奔皇宮,她有意放慢了速度,等候著這些人的集結。
柳坤南此前便已經說過,他將大夏神捕司的所有人,全部召回到了皇都之中,如今的皇都,可謂是臥虎藏龍,宗師遍地。
這一股力量,沈青準備藉此機會,將其一併掃空,這對於將來的天下安穩,會有不少的幫助。
這些人若是散落在整個天下中,無疑會變成一股極為麻煩的力量,沈青沒有這個精力去一直針對他們。
皇宮之前,人影如織,重新組建的三千驍騎營,連同數萬禁軍,將皇宮圍攏。
這些人,對於大夏抱有絕對的忠誠,同樣忠於大夏天子。
沈青自空無一人的長街走過,來到了皇宮之前,迎面而來的,便是震耳的風吟呼嘯之音。
強弓硬弩的箭矢遮蔽了天穹,甚至截斷了空中降下的大雨。
摻雜著星光的罡氣在沈青身側盤桓,沒有一根箭矢能進入她身側十丈之內。
披甲計程車卒擋住了她的去路,水洩不通,沈青眸光毫無波瀾,入城之時,她便早有預料,今日她會殺很多很多人。
嗡——
清脆的刀鳴迴盪於虛空,沈青自靈戒之中抽出了戰刀,橫跨百丈的璀璨刀光似星輝湧動,沒有絲毫停頓,向著軍陣之間斬去。
轟!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踏碎了刀光。
“陛下!”軍陣之中響起驚呼。
“她是衝著朕來的,爾等退下。”
楊宗仙孤身立於軍陣之前,淡淡開口,黑底金邊的龍袍,被雨水逐漸打溼。
似沈青一般,以罡氣避雨,對於這個時代的修士來說,是一件太過奢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