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陣之中,有踏入了宗師,乃至大宗師之境的武道高手來去縱橫,踏著屍山血海,捉對廝殺,槍掃千軍,劍氣視鐵甲如薄紙,都已殺至癲狂。
然而有乾洲武道諸宗的支撐,高手數量,自然是趙雨更佔優勢。
如今戰爭的天平,已經開始向著趙雨傾斜。
這一場攻城戰,打了整整一個晝夜,自城門殺至皇宮,守城軍士無一人投降,盡皆伏屍於街頭巷尾。
直至戰場平息,沈青方才帶著趙雨踏進了皇都,戰場上刺鼻的血腥氣,混雜著傷兵的哀嚎,令人心浮氣躁。
剛過城樓,沈青便從一堆屍首之中,看到了一抹被鮮血浸染的血紅官袍,當即勒馬懸韁。
察覺到沈青的視線,跟隨在一旁的幾位宗師當即飛身下馬,將身披血紅官袍的屍首刨了出來,正是柳坤南。
屍體之上,迎面插著十餘支羽箭。
“是大夏丞相,柳坤南……”左軍沉聲開口,眼中有一抹掩藏不住的哀色。
“厚葬。”
沈青淡淡道了一句,策馬入城。
通往皇宮的長街之上,已被清掃乾淨,除了些許血漬,已看不到屍首。
一路直入皇宮,金鑾殿依舊殘破。
沈青下了馬,落後趙雨半個身位,踏入了殿中。
倒塌的蟠龍柱下,龍椅蒙塵。
淡金的龍椅之上,放著以黃綢布包裹的錦盒,不必開啟,沈青就知曉裡面放著什麼。
“這是?”
趙雨卻是有些疑惑,回身望了一眼沈青。
“大夏天子的首級。”
沈青言簡意賅。
跟隨一同入殿的幾人,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趙雨上前將錦盒抱起,看著近在咫尺的龍椅,一時間恍如身在夢中。
皇帝位,九五之尊,近在眼前。
可如今,她心中卻是沒有多少波瀾,或者說,她最初對於這個皇位的渴求,只是建立在能吃飽飯的基礎上。
…………
…………
次日,黎明時分。
昇陽城南四十里。
一片幽靜山林之中,佇立著數十座墳冢,碑上無名,葬下的卻是沈府上下數十口人。
只少了沈青。
沈青沒有帶任何人,孤身一人來到了此地,帶著楊宗仙的首級。
將錦盒放下,沈青自靈戒中取出貢品擺好,斟滿了三杯濁酒,一一灑落,敬天敬地敬鬼神。
“我借沈青屍體一用,用楊宗仙的首級來還,因果已清,我去後,屍身同葬於此,以便你一家團圓。”
言罷,沈青轉身離去,沒有在碑上刻名。
她走後,這裡也不會再有人來祭拜,留名反而更易招來盜墓賊,擾了亡者清靜,不如空著。
…………
…………
歲月如梭,彈指已過了數月。
元洲失陷,意味著大夏的最後一抹火光消散,對於天下格局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
趙雨派軍入駐靈洲以及豐洲時,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抵抗。
天下八洲之地,如今至少明面上,已經全部被收入了趙雨麾下,海外暫無音訊,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庚子年初三月。
趙雨於元洲,傳昭天下,承天命登基,成了這片大地之上,自天乾以來,第一任女帝。
立新朝,自當改革新政,只是政令的推行,尚且需要一定時間。
亂世當用重典,重法度,嚴吏治,方能清天下,撫民在後。
大夏能傳承三千餘載,其律法,已經足夠完善,治世同樣有良方,趙雨只是在其基礎之上,做出了一些修改,對官員內部的清查手段,重了許多。
她效仿大夏神捕司,設立了欽天衛,將八洲之地中的大部分武道強者,全部收納其中。
將欽天衛握在手中,她便等於握住了天子劍,足以穩固江山。
…………
…………
女帝登基,無疑引起了軒然大波,不過日復一日間,在街頭巷尾的閒談中,這股影響也就漸漸散去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免了兩年賦稅,這對於百姓而言,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至於誰當皇帝,並沒有多少人關心,甚至不如屋前幾畝良田的收成重要。
再者說,女帝剛一登基,就將北域諸國全部納入了版圖之中,往後邊境不會再有戰亂,這是經天緯地之功,遠勝過往守成之君,往後新朝的國力只會更加強盛,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天下逐漸恢復平穩之際,皇宮之中,迎來了兩位海外的來客。
兩位罡煞境的老鬼遠渡重洋而來,只為一見當世武神,十二月。
相較於內地的平靜,十二月之名,已名震海外。
在這些海外修士眼中,女帝登基,固然驚世駭俗,但明眼人都清楚,真正可怕的,是站在女帝背後的那個人,那個殺死了大夏皇帝的恐怖強者。
稱其為當世第一,沒有絲毫誇張。
一座新建的偏殿之中,沈青接見了兩位罡煞境修士。
如今,踏入了罡煞境的老鬼,基本都已經死絕,眼前這兩個,可能是僅存的火種了。
這兩人的年紀,比溫天楓還要大上一些,都是垂垂老矣,活過了八百餘年,以罡煞境修士的壽元來說,也已是快走到盡頭了。
面對沈青,兩位老者顯得有些拘謹,沈青太過年輕了,往後還有無盡可能,他們與之根本無法相比。
“說吧,此來何為?”
沈青自顧自的斟了一杯清茶,開門見山。
兩位老者對視了一眼,相繼躬身一禮,姿態放的極低:
“我等前來,主要是為了楊宗仙手中的那一條天路。”
再留在這顆星辰之上,他們的結果也只是老死,不如透過這條通往天外的路,做最後一搏。
“天路?”
沈青神色有些玩味,放下了手中茶盞,起身道:“隨我來。”
見沈青如此好說話,兩人不由鬆了口氣,連忙跟上。
左拐右繞間,兩人跟在沈青身後,踏入了一片空曠的荒野,雜草橫生。
一座古祭壇靜臥於荒野間,其上靈紋隱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