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鎮位於臥龍鎮下游約莫三十里，處於清涼溪、亂石溪、樟水溪三溪交匯之地，連通三溪兩岸多個鎮落，而且離縣城更近，是永福縣中數一數二的繁華鎮子。
王蟬從碼頭乘船，順流而下，約莫大半個時辰後，就到達了清涼鎮碼頭。
船隻向岸邊靠近，他鑽出船篷，首先便在三條溪流交匯處對岸，看到一座小山，那山上錯落著上百棟大大小小的樓房，山頂上建立著一座高聳的塔樓，而山門下則豎著一面牌坊。
“三溪水舞清涼地，數岸雲爭極樂天...程氏藥莊。”
目光注視，王蟬默唸著牌坊上的內容，心裡對這程氏藥莊並不陌生。
據說程氏藥莊和立雪刀莊本是一家，最早都是一個名叫程立雪的武道高手在數十年前創立的，不過兩個莊子二三十年前已經分家，現由程立雪的兒子程凡陽和關門弟子白羽崢分別管理。
其中白羽崢掌管的立雪刀莊發展迅猛，只是短短二三十年就已讓刀莊一躍成為永福縣排名前列的大勢力，程氏藥莊的勢力雖然遠不如前者，但名聲卻也不小，程莊主精通醫術，素來有樂善好施的美名。
“這世界醫武不分家，說起來這藥莊也屬於武道勢力，就是不知道收不收新人。”
王蟬心裡暗暗想道，但正想著，思緒忽然被一道從碼頭一側傳來的鑼聲打斷。
他扭頭望去，只見幾個身穿黑色短打的健壯青年，一邊敲著鑼，一邊朝碼頭上賣魚的攤位吆喝道：
“收例錢了，快過來排隊。”
攤販們對此大概早已習以為常，沒有過多議論，只默默上前排隊、登記、交錢。
“他們應該是黑蛇幫的人。”
王蟬打量了那幾個青年幾眼，注意到他們衣服胸口繡著的簡易蛇頭的標誌，心裡很快有了個判斷。
黑蛇幫是永福縣北面的一個大幫會，勢力遍及城北和北面數個城鎮，劉虎的堂兄劉龍就在這黑蛇幫中闖蕩，聽說混的還很不錯。
在永福縣，像黑蛇幫一樣的幫會數不勝數，它們佔據大大小小的地盤，以經營酒樓、賭場、青樓、車行、菸草、看場子，乃至買賣人口，強制收取例錢維繫生存，可以說完全就是爬在普通老百姓頭上的吸血蟲。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當一個國家沒有能力把律法和秩序滲透到社會的每一個角落的時候，社會上自發產生的暴力秩序，就會主動接管這個地方。
簡而言之，沒有規矩，那刀槍就是規矩。
就他當下所知，鄉鎮的情況還好一些，基本只有大點的鎮子才會形成規模、有組織的幫派。
至於城裡，就好像前世一度活躍於川省的哥老會一樣，百分之七八十在城裡生活的普通百姓，都是某個幫派的成員，或是依附在某個幫派的庇護下討口飯吃。
因為留給普通人的就兩條路，要麼被欺負到死，要麼加入其中。
沒有多想，王蟬下船便朝著街上走去。
清涼鎮的規模比之山陰鎮和臥龍鎮都更大，四條街道縱橫交錯，將鎮中心區域大致分割成“井”字形，其間有不少飛簷翹角的大院，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宅子，街道兩邊的店鋪裝潢也更為典雅。
“好多藥鋪啊！”
應該是程氏藥莊紮根於此的緣故，王蟬走上街頭，一眼望去就在其中看到十多家藥坊，簡直比他前世印象裡的藥店、理髮店和小吃店開得都密集，不少藥坊的幌子上還打著“百年老店”的字號。
他隨即走進一家百年老店，向櫃檯後的一個老藥師，詢問起了各種藥材的價格。
這裡的藥坊多，雖然因為品類豐富能吸引來更多客人，但競爭也比較激烈，藥材的價格要比臥龍鎮便宜不少。
一番問價，王蟬最後以一副‘內服’藥方二兩八錢，一副‘外敷’藥方三兩二錢的價格，不多不少花去九十兩銀子，各買了十五副藥。
臨走前，店裡的老藥師還表示，如果以後他能長期購買，還能再打打折。
這對王蟬來說無疑是一個好訊息，而他也不擔心藥方洩露的問題。
其實他剛剛報出幾個藥材的名字，經驗豐富的老藥師就已經透過藥性知道了藥材的用途，也正是因此判斷他是個大客戶，才主動提出了打折的說法。
“這些藥就算不夠打基礎，也差不了多少了，時間不早，直接回去製作藥膏。”
走出藥鋪，王蟬看了看天色，順道去路邊一家書鋪中買了幾本裝訂好的冊子，又在雜貨鋪買了個藥碾子、瓦罐、戥秤、牛皮紙，便坐船返回了臥龍鎮。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並未出現任何意外。
他回到家裡後，又將配置藥膏的方法翻來覆去看了多遍，方才著手配置，生怕出了疏漏。
“先配一副內服藥，打基礎，剛開始要提高身體耐受性，一副藥能用三天，需要用文火將七碗水煎成半碗，方可成藥。”
王蟬一邊在心裡琢磨，一邊將要用到的藥材分門別類放好，對照著淬體藥方上的內容，用戥秤分好份量，再將需要碾制的藥材碾碎，然後便燒起一鍋水，陸續將各種藥材倒入瓦罐裡。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漸漸的來到夜班三更。
屋外漆黑一片，寒風凜冽吹得山裡的草木簌簌作響，屋內爐火跳動，暖意融融。
王蟬專心致志盯著瓦罐，看著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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