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角落裡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藝人突然站了起來,語氣激動:“你們這些年輕人,拍個影片就說是非遺?這不是保護,是在糟蹋!這手藝不是拿來當表演道具的!”
現場氣氛驟然緊張。
林硯正要開口解釋,阿依夏已經站了出來。
她的眼睛亮得像沙漠中的星光,聲音裡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
“非遺是活的,不是博物館裡的死東西!如果沒人用,沒人買,它怎麼活下去?你看看艾德萊斯綢,如果不是有人願意穿,願意推廣,它早就失傳了!”
她的聲音高亢而有力,彷彿要把這些年她守護這份技藝的心血都傾注在這句話裡。
可張婷卻不認同地搖了搖頭,接過話頭:“我理解阿依夏的想法,但我們不能只守著過去。傳統也要與時俱進。比如我們可以把艾德萊斯綢的紋樣印到T恤、帆布包上,讓更多人接觸它,接受它。”
“那不是艾德萊斯綢!”阿依夏幾乎是吼出來的,“那是冒牌貨!是消費主義對傳統的羞辱!”
兩人當場爭執不下,聲音一來一往,像兩股不同方向的風,吹得整個茶館裡的人心緒不寧。
林硯站在一旁,沒有立刻打斷她們。
他知道這一刻正是他們必須面對的現實:傳統與現代之間,從來不是簡單的取捨問題,而是如何找到那個平衡點。
這時,娜菲莎忽然開口了,聲音不大,卻讓全場安靜下來:“我想講個故事……關於我自己。”
“我在烏魯木齊做客服,收入穩定,生活安逸。”她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可是,總覺得……根不在那裡。”
她的目光回到屋內,落在角落那把蒙塵的薩塔爾琴上。
那是她父親做的最後一把琴,音色清亮如水,卻無人問津。
“我回來以後才發現,我爸的手藝幾乎沒人要了。他做的民族樂器,曾經是我們家的驕傲,現在只能堆在庫房裡吃灰。”
她頓了頓,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繼續說道:“我試著在網上直播製作過程,從選木、雕刻到調音,一點一點講給觀眾聽。一開始沒人看,但我堅持下來了。慢慢地,有人留言說被這些聲音打動了,有人想買一把真正的手工琴……”
她抬起頭:“我們不是要改變手藝,而是要讓它被看見。”
整個茶館陷入短暫的沉默。
阿依夏皺眉思索,張婷眼神中多了幾分敬意,而林硯則若有所思地點頭。
他知道這不是妥協,也不是放棄傳統,而是一種新的可能性。
這時,林硯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桌面,喚回眾人的注意力。
“大家剛才說的都很好。”他的聲音有種沉穩的力量,“無論是守護傳統的初心,還是探索新路的勇氣,都是我們需要的。”
他說著,從揹包裡拿出一份檔案,攤開在桌面上——是文化局擬訂的“青年傳承人資助計劃”。
“國家對非遺保護有專項資金支援,也有創業扶持政策。”林硯翻開一頁,指著其中一條說道,“我們可以申請專案資金,設立‘師徒共創工坊’,讓老匠人帶新人一起開發適應當代需求的作品。”
他看向坐在後排的老藝人,又轉向年輕的面孔:“傳統不該是博物館裡的標本,也不能變成流水線上的複製品。我們要做的,是找到一個能讓它活下去的方式。”
現場開始低聲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