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啟山剛要喊人來給他止血,齊開山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殺了陸河同全家,已做不成捕快了。”
宋啟山身子一僵,難怪齊開山會這麼晚出現在固安村,陸家被滅門了?
想到是自己和幾個地主一起出錢,才讓陸河同湊夠千兩白銀,宋啟山心中頓時無比警惕。
他放開扶住齊開山的手,滿臉戒備。
齊開山似乎明白他的擔憂,緩緩調整著呼吸,任由胸口流淌的鮮血,將大半個身子染成血紅色。
看著面前身形高大,絲毫不遜色自己的宋啟山。
齊開山眼中有些複雜,猶記得首次見到這位宋家小地主的時候,對方還只是十九歲的年輕人。
如今卻已經四個子女,田產翻倍,蓋起了新房,還有了高強的武道修為!
“不用怕,我若想動你們,就不會先去殺陸河同一家。”齊開山道。
宋啟山的警惕表情,絲毫未變,反而再次後退一步,握緊手中扁擔。
齊開山並未介意,反而微微點頭,道:“你很謹慎,這樣能活的更久。”
他轉頭看向還在與宋念豐兄弟倆,以及江雲慶纏鬥的三名賊人。
聲音低沉,道:“銀子雖是你們幾個湊的,但我分得清黑白。更何況……面對世間不公,我遠不如你。”
二十年前,十九歲的宋啟山,聯合眾多地主,帶著年僅十歲的賀周知,跑去找當時的縣太爺。
將賭場一紙訴狀告了上去,為賀周知要回了二十七畝田地。
當時齊開山剛剛成為捕快,他在縣衙門口,探頭看著那個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年輕男子。
絲毫不懼縣太爺的威風,言辭犀利,大義凜然。
“你們很厲害,敢殺人,說不定現在也想著把我殺了。”
“倒下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天底下千千萬萬人,你們殺的盡嗎!”
“世間或無公道,可公道自在人心!”
一句又一句慷慨激昂的話語,視死如歸的姿態。
從賭場到縣衙官吏,都被他震懾住了。
哪怕過後好幾年,都無人能理解。
一個小地主家的兒子,怎敢有如此大膽子!
那一日,齊開山見識了什麼才叫威風。
也明白了,什麼才是公道。
他很想和宋啟山交個朋友,拜把子都行,但直到如今,也沒有做。
因為成為捕快後,他見識了太多不公道之事。
從要管,到想管,到管不了,再到不能管。
齊開山沮喪的發現,自己一步步成為了最不想看到的那個模樣。
每每回想起宋啟山在公堂上據理力爭的樣子,他就感覺自慚形穢。
上次抓陸河同的時候,明明在人群中看到了宋啟山,也只裝作沒看到。
成不了那樣的人,便沒臉見那個人。
到了弟弟身死,他再次見證了何為不公。
直到此刻,齊開山終於明白過來。
自己一步步退讓,才有了今日。
倘若從當年他就如宋啟山一般堅持公道,也許弟弟不會死。
所以,他殺了陸河同全家。
現在還要再殺幾個!
“今日之後,我便要離開。走之前,讓我主持一回公道吧!”
說罷,齊開山重新提起鋼刀,朝著三名賊人撲去。
他的身形如大雁展翅,氣勢如猛虎下山。
鮮血灑於地面,染出奪目紅斑。
現在的齊開山,雖不是捕快,卻已然心念通達!
公道,不在人心。
公道,在手中的刀有多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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