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平山城的官道上,馬車平穩行進。
車廂內,於佩蘭關心的扶著殷悠寧:“妹子可還行?”
“這一路還好,不算太顛簸。”殷悠寧依然滿臉帶笑。
“早知道不讓你一塊回來了,這麼遠的路,萬一出點什麼差錯如何是好。”於佩蘭道。
殷悠寧聽的頓時皺起眉頭,於佩蘭察覺到這話不好聽,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怕你路上有什麼問題。不是,我就是……”
她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賀周知開口道:“你是好意,無需多言。”
於佩蘭這才不再吭聲,只暗自懊惱還是看書看的不夠多,話都不會說。
殷悠寧看向賀周知,問道:“夫君此次回去,可要給父親寫封信。若有難處,他定能幫上忙。”
賀周知端坐在車廂內,淡聲道:“先看看情況再說。”
老侍郎的關係,放在從前或許還有用。
亂世之中,怕用處不大。
這時候,馬車忽然停下。
“到了?”於佩蘭扒著視窗看了眼,腦袋就縮不回來了。
一把鋒利的長刀,架在她脖子上。
車廂簾布被掀開,數名臉上蒙著黑布的漢子,凶神惡煞道:“所有銀子,首飾,糧食,全部拿出來!偷藏一個子,莫怪爺的刀見血!”
殷悠寧頓時嚇的花容失色,慌不迭的往賀周知身後躲。
於佩蘭連忙道:“好漢莫要亂來,我們給銀子就是了,別嚇到我家妹子!”
然而那把刀卻不曾從她脖子上撤去,賀周知瞥了眼,這些人不過武道第二境,第三境左右。
臨行前他吃了一片火靈芝,如今已經突破到武道第六境。
真要正面對上,並不懼怕。
但妻子的命在人家手上,也不好輕舉妄動,便拿出隨身的銀兩,道:“諸位只是求財,和氣才能生財。銀兩拿去,放開我妻子。”
錢財乃身外之物,賀周知跟宋啟山學的很像,並不會太在意這些得失。
車廂門口那人用刀將袋子撥過來,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輕哼道:“倒是不少,看樣子不是個大官,就是富商。把他們綁起來,讓人拿贖金來換!”
賀周知皺起眉頭,本以為破財消災,沒想到對方不依不饒。
殷悠寧忍不住喊出聲來:“你們好大的膽子,可知這是平山城通判,朝廷命官都敢劫,不要命了嗎!”
於佩蘭聽的心頭一緊,心想妹子怎能這樣說話,豈不是讓人要了我們的命?
抬眼看去,果然見那些劫匪目光更加兇狠,帶著明顯的殺意。
站在車廂前的劫匪冷笑一聲:“通判大人是吧,那就更得多要些了。若非你們這些官員拼命搜刮民脂民膏,草菅人命,我等又何至於落草為寇!”
殷悠寧雖不修武道,卻也看出對方有滅口的意思,頓時嚇的臉色發白,知道自己說錯話。
然而現在已經於事無補,即便是賀周知,也只能沉聲道:“我並無追究之意,諸位又何必咄咄逼人。”
“少廢話,下來!敢亂動,立刻砍了你!”那劫匪惡狠狠的揮刀砍在馬車上。
賀周知無奈,只能先下了馬車。
隨即才發現,來劫道的遠不止眼前這點人,不遠處還有十數人或站或立。
而其中一人,眉眼間看起來有些熟悉。
剛好那人也看了過來,與之對視,都是一怔。
“賀周知?”
被人一口叫破名字,賀周知頓時明白,遇到熟人了。
那人將臉上黑布扯下,露出真容。
賀周知不禁叫出來:“齊捕快?”
兩人表情都有些怪異。
曾經的捕快,如今落草為寇。
爛賭鬼家的兒子,卻做了大官。
沒錯,帶人來劫道的,正是多年前殺了陸河同一家,然後逃之夭夭的齊開山。
如今的他,看起來比從前更顯滄桑。
“掌盤子,這人您認識?”旁邊一名中年劫匪問道。
所謂掌盤子,便是流民軍的首領。
每逢亂世,必有流民成群結隊,活不下去,便自己扯出一面旗幟來佔山為王。
“一個縣的。”齊開山簡單解釋了下,然後走過來,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眼渾身顫抖的殷悠寧,以及還在刀架在車廂裡的於佩蘭。
揮了揮手,刀子撤去,於佩蘭連忙下了車,扶住殷悠寧。
“好小子,多年不見,倒是有出息了。”齊開山樂呵呵的道,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人知曉。
賀周知知曉陸家的事情,如今再見齊開山,不免有些唏噓。
當年那個滿身正氣的捕快,竟混得這般境地。
“齊捕快……”
齊開山一聽這稱謂,便擺手道:“我早已不是捕快,如今不過流民竄匪。倒是賀大人厲害,平山城通判?”
賀周知嗯了聲,道:“僥倖過了科舉,又有貴人提攜。”
齊開山笑了笑,讓人把銀子扔回車上,道:“什麼僥倖不僥倖的,能過就是你的本事。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喜歡瞎謙虛,讓人聽著不舒服。”
“既然是熟人,便走吧,只當沒見過。”
周圍的劫匪,都沒有提出異議。
也不知是覺得賀周知不會派人來抓他們,還是根本不怕。
賀周知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卻沒有立刻要走,而是打量了齊開山一番。
多年不見,齊開山如今也有武道第六境修為,不高不低。
賀周知問道:“你身邊有多少人?”
“二三百還是有的。”齊開山道。
無論官道還是小路,他都安排了人手,雁過拔毛。
賀周知聽的微微訝然,二三百人,已經算很大規模了。
當即道:“你一身本領,何必這樣昏頭昏腦過日子。若是願意,我可引薦平山城同知,將你們納入麾下。”
“招安?”齊開山毫不猶豫的搖頭:“當官的都是一丘之貉,我可不願再回去了。好意心領了,至於現在的日子,也未必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起碼想去哪就去哪,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還算快活。”
賀周知還要再說什麼,齊開山便將他推去馬車,道:“這些弟兄跟著我混飯吃,可不是來聽敘舊的。你若再不走,回頭他們鬧起來,我可攔不住。”
話是這樣說,但瞎子都看的出來,齊開山的威信很高。
就算再說上兩天,也沒人在意。
只不過他自己不想說罷了,賀周知眼見如此,也不好多言。
正要上馬車的時候,齊開山問道:“對了,宋啟山如今怎樣了?那小子聰明能幹,如今應該還不錯吧?”
背井離鄉多年,要說不思鄉,那是假的。
只不過臨安縣值得他記住的人,並不多。
“大哥如今已是一莊之主,過的很是不錯。當年你出手相助,他一直牢記在心。”賀周知道。
齊開山沉默數秒,而後道:“過的好就行,走吧。”
賀周知拉著殷悠寧上了馬車,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真不願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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