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升騰的桑拿房裡,木牆潮溼,樺枝掛在鐵鉤上滴著水。
有點禿頂的男人裹著一條浴巾,靠坐在凳子上,雙腳分開,姿態鬆弛。
“你還是老樣子,米沙,安靜得像只貓。”
被稱作米沙的那人離得稍遠一些。
他的毛巾系得很緊,背脊微微前傾,眼神沒有躲避,卻也並未顯得多親近。
“我不是貓,鮑里斯。”米哈伊爾斟酌著開口:“只是最近,很多事情不太一樣了。”
鮑里斯聽到這裡笑了出來:“你這麼說話,伊戈爾聽了肯定要打噴嚏。”
米哈伊爾沒接話。
他的目光落在鮑里斯手邊那瓶被擰開的伏特加上,玻璃表面起了霧。
鮑里斯注意到了,歪頭示意他倒一杯。
“你不問我為什麼找你?”
“我能猜到,”米哈伊爾說,“你的人盯了我快兩個月了。”
“那你拖得夠久的。”鮑里斯拿過伏特加,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一般人早就跳船了,尤其是你這種謹慎的。”
米哈伊爾諷刺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是傻子,鮑里斯。”
鮑里斯喝了一口酒,皺了下眉頭,像是比他記憶裡的味道更加辛辣。
“我知道你不傻,你是伊戈爾從舊體系一路帶出來的人,他信你勝過信任何人,包括他的親弟弟。”
“黑海沿線那些庫存,他全交給你打理,別人碰都碰不了。”
鮑里斯頓了頓,“所以我才來找你。”
米哈伊爾沒說話,只是將酒杯在掌心裡轉了一圈。
過了幾秒,才道:“抱歉,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不了。”
鮑里斯眯起眼睛。
他身上的面板泛紅,被蒸汽逼得微微出汗,但神態卻依舊輕鬆。
“別開玩笑了,米沙。”
“像你這樣的人,肯來這種地方和我見面說明你已經開始猶豫了。”
這次,米哈伊爾沒有否認,“所以,你是來問我願不願意背叛伊戈爾,轉而投靠你?”
“不,米沙,我更願意稱之為——想不想被當回事。”
“伊戈爾·謝爾蓋耶維奇也把我當回事。”
米哈伊爾下意識回道,但話一出口,便停頓了片刻。
鮑里斯側過頭。
“你看。”他低聲說,“連名字都還叫得這麼規矩。”
米哈伊爾沒急著反駁,只是將杯子貼近嘴邊,卻始終沒有喝下去。
沉默了兩秒,他放下杯子,再開口時,語氣淡了些:“他過去確實待我不薄。”
米哈伊爾意識到自己用了“過去”一詞,也察覺出自己心中的那一點遲疑。
像是腳踩在還未完全結冰的湖面上,不敢太用力,又不能往後退。
“真的麼,米沙?”
“你們一起共事多年,這是事實,沒有錯。”
“但你有沒有想過,他用你,只是因為你從不越界,從不談條件,從不要求任何過分的東西。”
米哈伊爾的表情有些僵硬。
這時,鮑里斯離他稍微近了一些:
“我不是伊戈爾,你要是真願意坐到桌邊,我不會只讓你把酒端到別人手上。”
屋外傳來咯吱作響的聲音,有人在旁邊的蒸汽房裡添水。
米哈伊爾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你信任我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相信我能給你帶來關鍵資訊,但不相信我會為你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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