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晴眸底的恨意一閃而過，袖中雙手更是死死的掐入掌心。
同在趙祗令面前那溫柔賢淑的模樣大相徑庭。
顧晚晴狠狠的瞪著一眼做糖人的師傅，隨後加快了腳步跟著趙祗令的身後，在人前，她始終保持著面帶微笑的表情，跟著趙祗令的距離又那樣近，很容易給其他人錯覺。
這錯覺便是大司馬的趙大人對其表妹也是情深一片，只不過是礙於糟糠之妻身死孝期還未過不適宜填房，怕是顧家小姐早就進了門。
更有人傳言，當初嫁給趙祗令的本就是該是顧晚晴的，是寧家大小姐仗著自己的身份高，強行搶了人家的未婚夫，只是趙祗令這個人太過情深義重，即便對於寧綰沒有感情卻也不想讓她死後難堪，這才有了三年守孝這個說法。
不管是如何傳言，都是在貶低寧綰，抬高顧晚晴和趙祗令的。
成王敗寇。
自古以來都是這個道理，不只是適用於帝王之家，更適用於每個普通人。
活下來的才是贏家，才有資格去改寫旁人口中的評判，死了的……只能任人宰割，連個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
弦月深深，夜黑掌燈。
屋內炭盆燒的正旺，陸成萱身著裘衣藉著燭火正在皺眉查閱古籍史書，神情甚是專注。
金縷閣交給她的，乃是盛家的差事。
提起盛家，就必然想到琅嬛二字，可謂名聲響亮。
肇端於西漢，起家與曹魏西晉，鼎盛於東晉，延續至今，近七百年的時間裡，名副其實的將相之家，書法名門。
無論朝代如何更迭，皇帝是愛民還是暴戾，皆是對盛家禮讓三分，盛家第一望族的地位無人能撼動。
嫡枝入朝為官，身居要職卻不參與黨爭，仁德寬厚，旁系從商從軍從農從工，各有涉及，盤根錯節，地位穩固。
就連曾盛恩榮寵、三朝太尉的寧家，在盛家也是黯然失色，那才是真正的簪纓世家，名門望族……
出過無數個三公九卿，名人大家。
若說明年三月的選秀盛家的小姐也參選，按年紀算該是七小姐盛明月年齡適中了。
記憶裡寧綰曾遙遙見過盛明月一次。
說起來寧綰的母親寧謝氏還同盛家七小姐的母親盛謝氏有些血脈關係在的，都是出自陳郡謝氏。
那時候還是陽春三月，桃花滿枝頭的好日子。
她還未出閣，跟著母親寧謝氏接了請帖一同去盛家參加簪花會，曾見識過盛家的奢華氣派。
盛謝氏很是喜歡茶花。
盛家和謝家的晚輩便刻意討了盛謝氏的歡心，從各地收集來珍貴的茶花品種供盛謝氏嬌養，盛家更是單獨闢出來半處院子單獨給盛謝氏侍弄花草。
簪花會也可看成是別樣的賞茶花會，在盛謝氏的院子裡面，幾乎能看盡天下茶花的種類，聽聞那次的簪花會是盛家六少爺盛嘉元不知道從哪尋了一盆極品十八學士來討盛謝氏的歡心。
盛明月一身鵝黃色繡白玉蘭的長裙，漆黑如墨的髮髻用著碧玉七寶玲瓏簪挽著，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稚嫩之間已經展現了美貌，眉目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更添了一份我見猶憐的心動。就那樣遠遠的站在人群中，宛若明珠生暈，美玉瑩光，耀眼的讓人讓人移不開視線。
小小的年紀，跟在她母親盛謝氏的身邊，就已經能井井有條的打理著盛家的簪花會，是個不俗的女子。
這樣的女子……已經過了入宮的年紀卻還要進宮……
封位是無可爭議的，但這幸福便就不得而知了。
陸成萱難免心生出許多的感慨，也儘可能的去想一些花樣款式博得這位七小姐的歡心，尋常花樣太過俗氣，入不了那樣嬌養著的，眼界開闊的七小姐的眼的，必須要出奇才能制勝。
畢竟……不管是琅嬛盛家還是未來身份貴重的三夫人之一，都值得陸成萱花費心思博一個眼緣。
清蓮忍不住打擾，悄聲的走在了門外。
窗外月影西斜，人影晃動。
陸成萱放下書卷古籍，輕聲說道，“可是清蓮回來了？”
“帶她進來吧。”
不一會兒房門便響起了吱嘎的聲音，清蓮伸出來個腦袋笑嘻嘻的望著陸成萱，身後正是跟著有些侷促的翠果。
“小姐，翠果帶來了，奴婢去外面幫您守著。”清蓮示意翠果去見陸成萱，並且體貼的幫忙關好了門。
不等陸成萱開口，翠果便咬著牙撲通一聲的跪在了陸成萱的面前。
“小姐，奴婢知道奴婢的要求可能會有些過分，但奴婢還想試一試，若小姐可以幫奴婢，奴婢也願意知無不盡，竭盡所能的去幫助五小姐在陸家站穩腳跟。”
陸成萱有些意外，“你先說說是什麼事情吧。”
原本留著翠果這個暗樁是為了對付林安，不想意外換來一個趙祗雲的秘密，看著翠果這欲言又止的模樣，想來可能還有陸成萱沒有估計到的事情。”
“你和清蓮的關係交好，便是看在清蓮的面子上，能幫你的，我也會盡力去幫，但你若想要提什麼過分的要求，便是找錯了人了。”陸成萱微微蹙眉，“我不是那種喜歡被要挾的人。”
翠果心中一橫，袖中的雙手十指緊握著，豁出去一般的說道，“夫人……奴婢懷疑大夫人行為不檢點。”
趙祗雲……行為不檢點。
燭火明晃晃的，照在陸成萱的臉上，臉頰絨毛被鍍了層橘色，波瀾不驚的眸子中出現了些許的錯愕差異。
“奴婢斷然不敢要挾五小姐，奴婢只想要自由身，能早日出府自由婚配！”翠果見陸成萱有所反應，重重的在地上磕著頭，“奴婢願意替小姐暗中收集證據打探訊息，只求小姐拿捏住大夫人的把柄之後放奴婢出府。”
緊皺的眉頭片刻之間便鬆開，陸成萱幾乎是想也沒想的點頭，“好，若你說的是真的，並且還能拿出來有力的證據，我不但可以放你早日出府還你賣身契，還可以給你五十兩銀子為你的嫁妝添箱。”
翠果猛然抬起頭，看著陸成萱的眼神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