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有石牆環繞,就起規模可謂一踹就倒,城市的防禦措施面對羅斯軍的正面打擊物理阻擋,抵擋其他貴族勢力已經足夠。
一條小河毗鄰城市,不遠處又有一座大山,於利希城可謂依山傍水,河道兩旁開闢大量農田,顯然直接效忠伯爵的村莊也都高度聚集於此了。
於利希高人口有限,一片坐落於森林裡的伯國受困於自然環境,還沒有爆發性發展的契機。
初次抵達於利希,留裡克覺得這裡是個休閒隱居的好地方,倘若為了躲避俗世煩惱,一輩子待在山下的樹林裡也好。
下午時分,羅斯騎兵在一大片拋荒的農田處紮營了。
農田的主人就是伯爵家族,艾伯哈特在外征戰,農奴和佃農照常種植收穫,他回來後還能高高興興拿到一筆產出。本地土壤比較肥沃氣候溫潤,在盛夏收穫一季冬小麥後,村民會立刻補種一些洋蔥和捲心菜,再在秋季收穫。絕大部分農田還是秉承傳統大規模種植燕麥和黑麥,只有伯爵家族的農田會種上一些小麥罷了。
艾伯哈特按照承諾,真的帶來一些裝運糧食的馬車進抵羅斯軍的荒野營地。一袋又一袋的燕麥卸貨,圍過來的戰士下意識抱著口袋就要離開,豈料於利希士兵聲稱,麥子拿走麻布口袋留下。難道艾伯哈特窮困到連麻袋都捨不得?兄弟們就是要搶走袋子,於利希奈若何?
大量的口袋最終還是還了回去,戰士卸下鐵鍋和陶甕,挖掘土灶又就地伐木,曠野裡支起地鍋開始熬煮燕麥了。
本地居民看到外來的大軍下意識迴避,帶著弓矢進入樹林打獵的羅斯戰士不曾碰到任何當地人,幸運的少了很多是非。
傍晚十分,艾伯哈特與洛特哈德帶上全家人高調地前來營地拜謁羅斯大王,他們又帶來一些滿是麥酒的木桶,大有和羅斯王痛飲的打算。
酒要喝,烤肉也少不了,法蘭克貴族的那一套吃飯的狂野做派,在艾伯哈特這裡展現得淋漓盡致。吃飽喝足的伯爵舒坦極了,藉著酒勁談了談有的沒的,或是希望與科隆方面做生意,或是承諾明年的戰爭自己一定會出兵。
以於利希高的實力,最後之戰有他沒他都無妨。艾伯哈特帶上十多名騎兵參戰就好,不用付出什麼犧牲、不用冒巨大風險,就可能撈到很多錢。
一條羅馬古道橫穿伯國,艾伯哈特想要利用道路對外出售一些貨物。在過去,軍事貴族重視做生意會被其他貴族鄙視,可是沒有財富做任何事都畏首畏尾。擺在他面前最大的麻煩是,自己並無財力快速擴軍。他的確從巴黎、蘭斯拿到了一大筆錢,可他最需要的是鐵。西歐地區查明的鐵礦太少,至少自己的領地只有山丘和大森林。
艾伯哈特自認為腳下的土地肥沃又貧瘠,出售糧食賺不到太多錢,出售獸皮和山珍蘑菇或是一條出路。科隆城需要羊毛、麻布和皮貨,於利希現在開始大規模馴養綿羊還來得及,就是見到可觀的收益要多年之後了。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封地之下的確沒有鐵礦銅礦,偏偏城市依靠的山丘裡蘊藏著一座大煤礦。褐煤是最劣等的燃料,經過工業加工就能生產出煤油、煤焦油,以及發電的動力煤。就算知道山丘下有大煤礦,對本時代的居民也毫無意義,牧羊人至多撿起一些煤塊給羊毛身上塗色標記,事實是於利希高的一些牧民已經在這麼做,除此外沒有人意識到那些山丘下隨處撿來黑色脆石塊還有什麼用。
羅斯戰士們大吃大喝平靜的等到天亮,過去的一天時間裡,藏在馬車中的伊明加德公主明明獲悉自己抵達了於利希高,出於顏面考慮,她寧可被捆著待在馬車裡也不遠走出去。她完全不打算逃跑,而且極為忌憚被艾伯哈特看到。她到底是帝國公主,雖說自己已經顏面盡失,被強大的羅斯王掌控是無可奈何的,被艾伯哈特看到那就徹底完了。
新的一天,今日天氣不太好,天空灰濛濛的,廣大戰士只能看到東方一片橘黃,無法看到太陽鑽出雲層。
也許一場寒流又在醞釀,第一場雪要來了?如果不是雪,至少也是陰冷異常的秋雨。
羅斯軍都想早點結束於利希高之行,他們吃了些乾糧就紛紛上馬,簡單清洗的炊具扔到馬車,全軍就希望大王和於利希高伯爵的閒談結束,然後下令出發。
他們沒有過多等待,當世界更加敞亮,排成長隊的羅斯軍沿著羅馬古道盛裝進軍了。
他們必須亮明自己的旗幟,此事絕非炫耀,就是為了讓留駐杜塞爾多夫的友軍看到。他們早晨出發,抵達目的地時已經是傍晚了,陸路行程近乎四十公里,一路之上沒遭遇任何麻煩,順利得好似秋遊。
沿途的村莊居民見到一支奇怪大軍出現,他們下意識舉家逃離以防不測。留裡克恪守承諾,他明明可以去搶,還特別命令任何部下都不準脫隊,所經村莊一片寧靜,全軍在短暫的白晝裡也沒有浪費太多時間。
他們來的毫無徵兆,杜塞爾多夫的人們見到羅斯軍隊出現驚得目瞪口呆,轉瞬間,那些留駐本地的拿騷-科布倫茨漁民都笑開了花。
關隘村莊杜塞爾多夫照例矗立著一尊正十字架,本地的小修道院進行了擴建,科隆大教堂派遣的教士長期駐紮這裡,不僅僅是對往來之人提供宗教服務,亦是指揮著傭兵們為科隆收取關稅。
是的,關稅。
加洛林時代的法蘭克是拼裝起來的帝國,各地文化迥異,經濟水平參差不齊。注重商業的科隆大主教區在其他教區看來近乎異端,事實上科隆並未真正加入本篤修會,崇尚節儉、苦修的風尚在本地並不流行。
與羅斯勢力合作已經多年,科隆曾損失鉅額白銀,現在想來損失一大筆錢還成了好事,即是向羅斯人證明,留著我們對你們有好處。
當初被一夥兒羅斯騎兵敲詐可謂大主教哈德博爾德之恥辱,如今科隆掙錢的效率大大提高了,喪失的銀幣透過貿易手段重新聚攏,而且靠著羅斯勢力的軍事保護,科隆完全不必花錢維持一支龐大的傭兵隊伍維護安全,變相省錢了。
隨著於利希高變得虛弱,亞琛成了廢城,很多地方被打爛、燒燬,杜塞爾多夫稅收關口的作用大不如前。
無論如何紅狐和黑狐的運輸船隊不可能繳納任何關稅,他們作為羅斯勢力,還可以按照條約自由出入科隆城。
就這樣,杜塞爾多夫長期停泊一些長船,一批來自科布倫茨當地的漁民,他們發現了條約的漏洞,高高興興划著船漂到科隆附近捕魚,順手再向城市居民兜售。大主教可以約束本地村民做很多事,面對科布倫茨的漁民光明正大的撈魚、釣魚,亦或是盜伐樹木、盜獵鳥獸都是束手無策的。一想到羅斯軍隊,大主教只能忍下來。
留裡克很高興看到河畔停泊著兩頭尖尖的龍頭戰船,心想著黑狐果然派人駐紮了。
騎兵直接開赴河畔,戰士下面牽著韁繩引領坐騎飲水,行軍一天計程車兵也多耗盡了自己皮製水袋的純水,口渴難耐的人乾脆硬灌起冰涼的萊茵河水,水袋灌滿就痛快喝起來。
的確有黑狐的部下駐紮於此,民兵震驚地看著羅斯王從不可思議的方向走出。他們與諾曼人毫無關係,對諾斯語也一竅不通,面對羅斯王做不到從容應對,當被點名文化時,一個個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
“真是白費口舌。這樣吧。你們立刻劃船去對岸的據點,去杜伊斯堡告訴當地的諾曼人,羅斯王抵達!”
話是用法蘭克語說的,這下哆嗦的民兵聽得懂了。他們拿到一張羅斯旗幟作為信物,旗幟上還用炭塊寫下一句話,就是命令杜伊斯堡當地駐軍組織所有可用長船來這邊接人。留裡克又從軍中選了一名戰士坐上民兵的船,帶著國王口諭命令杜伊斯堡方面出動。
那些民兵立刻像是換了人,他們帶上信物嗷嗷叫地跳上一條長船,非常熟練地抓起大槳,長船迅速漂到主航道中,他們喊著號子槳葉上下翻飛。就算船上有自己的部下,民兵們不可能無師自通,只能說這群科布倫茨農民因與羅斯軍隊接觸過甚,他們喬莊打扮一番,已經與諾曼戰士看不出差別了。
報信的民兵已經離開,在科隆的教士、傭兵們的一片目瞪口呆中,留裡克下令就在杜塞爾多夫紮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