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一落,葉傾懷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眉眼也跟著舒展了開來。
她此次不遠萬里來此,就是為了聽到陸宴塵的這句話。
葉傾懷上前扶起了陸宴塵,眼中熠熠生光,道:“先生有什麼需要,缺人缺錢,儘管跟朕提。”
陸宴塵對上她那雙明亮的眸子,似乎是被燙了一下,神色閃躲了一下,下意識挪開了目光,不知不覺間將目光挪到了葉傾懷身後桌上的玉璽上。
“陛下……不怕嗎?”陸宴塵看著那枚玉璽,有些出神,驀地開口問道。
“怕什麼?”
“這裡可是叛軍營地。”
葉傾懷立即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
皇帝帶著玉璽和空白的聖旨孤身闖入這個距離京城兩千里路不知深淺的地方,若是陸宴塵有不臣之心,大景完全可能在一天之內改朝換代。
葉傾懷看著陸宴塵,目光堅定如盤石:“朕信先生。朕賭先生不會辜負朕的信任。先生沒有讓朕賭輸,不是嗎?”
葉傾懷的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陸宴塵那雙一向古井無波的眸子中。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瞬間,他的神色震動,似乎連眼眶都紅了。
他看著葉傾懷,滿眼都是難以置信的感動,以及深深的心疼。
他緩慢地從喉結中吐出了一個重若千斤的字:“……是。”
葉傾懷卻並不驚訝。
在摘下兜帽看到陸宴塵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這次她賭贏了。
她輕拍了拍陸宴塵的臂膀,對他笑了笑,又說回了正事:“慶縣這邊畢竟是叛亂,朕會下旨將相關人等懲以徭役,實際是充軍到你軍中,入軍後先生就可以自行處理了。”
“末將代慶縣百姓謝陛下隆恩。只是如此處置,恐怕朝中會有異議。陛下如今在朝中可算得心應手?凡事可有自己人能商量?”
葉傾懷苦笑著搖了搖頭:“得心應手稱不上,不過如今朝中也有幾個幫朕說話的人。此次只要陳閣老鬆口,慶縣的事也不是大事。至於自己人嘛,京中有林聿修和趙胤實在,朕平日裡朝政的事也算有人商量。再不濟,朕還可以給先生寫信,找先生商量嘛。”
年輕的皇帝抬眼偷偷觀察了下前任西席的神色,又露出了那種做學生時乖巧敬畏的神態,陸宴塵被她的模樣逗得鬆了緊繃的神經,有些無奈地扯起嘴角笑了笑,點了點頭。
“唉,說起這個林聿修,朕當日是錯怪你了。你當時跟朕說,讓朕無論何時都要記住器重他的初衷,朕還惱火,覺得你不信任朕,也當朕是不擇手段之人。如今朕是知道了。是朕當時對他不夠了解,才誤會了先生的意思。”葉傾懷不禁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和陸宴塵抱怨了一句,“先生說的沒錯,他那張嘴,當真是氣人。朕自認已經算是脾氣好也聽得進去話的人了,有時候也被他氣得想罵人。”
見她惱火的模樣,陸宴塵不禁莞爾,似乎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林聿修直言衝撞葉傾懷的那副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