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母氏部族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山谷側畔,他們一開始小心翼翼惶恐不已,但是這一路上似乎也並沒有遇到什麼異常。
“不是這個山谷。”
“也不是這個山谷。”
“是不是前面那個?”
有人篤信,而總有人心中起了疑惑。
他們到底是已經走過了那個可能招致災譴的山谷,還是那座山谷根本就不存在。
“帝是不是錯了?”
“如果我們避開了那降下天災神譴的山谷,又要如何才能證明帝的神通。”
“是不是大母聽錯了?”
“沒錯,如果沒有,那定然是大母弄錯了,帝不會錯。”
“這浩浩蒼天怎麼會錯!”
遷徙中,西母氏部族的人時而眺望著遠處的群山。
恍惚間,他們甚至在心底深處有些渴望遇上那災譴。
只有這般。
他們才能再一次,見證帝的神通和偉岸。
直到這一天,他們路過了那座繞不開的谷。
蒼茫的大地上。
冷峻的山嶺攔住了前方的去路,唯有一條峽谷能夠從其中穿過。
進入峽谷的時候,兩側的山脈黑壓壓地投影落在他們身上,讓人感覺到窒息。
他們一邊走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兩側。
“是不是這座谷?”
他們全力以赴地趕路想要儘快穿過,每個人都感覺精疲力盡。
有人想要歇息,但是被大母厲聲呵斥,最後所有人連夜走出了那座峽谷。
出了山外。
大母領著他們在一處熟悉的地方駐紮了下來,這是一座天然的山洞。
他們慶幸之餘,又有著深深的失望。
“又什麼都沒有發生。”
“看來也不是這座谷。”
“早知道,就在谷裡休息一下了。”
忙碌之中,部族之人在山洞裡發出了這樣的對話。
深夜時分。
山洞口負責看守火和牧群的人突然被驚醒,因為那外面的牛羊發出了叫喚聲。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落在外面的泥土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看守火和牧群的人站起身來,抬頭看向天上。
剛剛還星雲密佈的天空,這會已經看不到一絲光亮。
突然。
遠處那黑壓壓的一片之中突然竄出了一道雷光,從九天之上落入人間,雷光閃耀在那守火人的眼中,仿若一把神劍將天地劈開。
“轟隆!”
緊隨著雷光之後,是一聲巨響,猶如蛟龍的咆哮。
那仿若近在咫尺的巨響直接驚動了山洞內休息的所有人,他們不顧之前不眠不休地趕路的疲倦,猶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翻身而起。
隨後,聚集在了洞口處。
遠處的雷霆沒有停止,而是一道接著一道地從天上落下,劈向那座山谷。
狂暴的雷霆扭曲交錯在一起,猶如一道道雷柱和天上無邊無際的黑雲相連,又好似一條條蛟龍舞動在天雲之上,隨後猛地撲向人間。
而那裡,正好是他們剛剛走出的那座山谷。
所有人明白,但是此刻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失神地看著那遠處的景象。
“那不是我們剛剛走出來的谷麼?”
這一句話打破了寂靜,也在一瞬間,將強烈的恐懼注入了所有人的心底。
寒意深入骨髓,讓他們打了個冷顫。
而這個時候。
呼嘯的寒風也當真颳了起來。
雷霆只是開始,隨後他們看到外面的雪化為了細小的雹子。
而遠方的山谷中。
更是驟然下起了拳頭大小的冰雹,隨後更是落起了飄零大雪。
急速的降溫籠罩在那裡,彷彿要將谷中的所有活物凍死。
那雷霆、狂風、暴雪雖然沒有落在他們身上,但是卻讓西母氏部族的所有人感覺渾身冰涼。
如果他們此刻還沒有走出峽谷,如何可能有命在。
但是恐懼過後,所有人卻又安心了下來。
“帝果真沒有錯。”
“帝就是上蒼,是天,是那煌煌大日。”
“我西母氏有上蒼庇佑。”
隨後,所有人竟然歡呼起來。
如此可怕的災難之中,他們竟然在山洞裡高呼著帝和蒼天的名字載歌載舞。
慶祝他們的劫後餘生,也像是向那蒼天祭祀祈禱。
而此時此刻。
遠處的群山之巔,屹立在高山湖泊之畔的神石中的身影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麼。
他睜開了眼睛,正在石頭側畔的樹下休憩的青鳥也立刻抬起頭看了過來,兩對重瞳對視在了一起。
“去!”
“看一看。”
青鳥便發出一聲尖啼,飛入了九天之上。
天亮了。
來時一片荒蕪,等到走出山洞的時候外面竟然是滿地寒霜。
而望向遠處的峽谷,裡面似乎化為了一片冰天雪地。
牛羊們受了一些驚嚇,但是並沒有什麼損傷。
西母氏部族之人伴隨著天亮便趕著牧群重新開始出發,背對著那峽谷和群山遠去。
離開的時候,西母氏部族的所有人凝望著峽谷和群山。
這個時候,坐在牛背上扎著辮子的女童依舊最眼尖,她指向了天上一個細小的黑點。
“快看,大母!”
“是青鳥。”
這麼細小的一點,她竟然也能夠認出那是青鳥。
那青鳥也飛低了一些,盤旋在大地之上,看著西母氏部族的人,也讓他們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樣。
“真的是神鳥。”
“是帝讓它來的嗎?”
“天在看著我們。”
再次看到了那青鳥的時候,感覺又不一樣了。
所有人對著那青鳥高舉著雙手,然後匍匐在地上,以最大的禮節迎接它的到來。
此時此刻那青鳥對於他們來說不僅僅是帝傳遞訊息的侍從,溝通天地的媒介,也是一種祥瑞。
似乎只要能夠看到那青鳥,他們便從此沒有災劫,得上蒼庇護。
大母在人群的最前面,她是第一個跪下迎接那青鳥的,也是呼喊得最大聲和狂熱的。
“帝!”
最開始懷疑帝的存在的是她這個溝通天地的巫,而此時此刻最為篤信的也是她。
女童坐在牛背上抬頭直愣愣地看著盤旋在天上如同鳳凰一般的神鳥,也學著大母一樣高高舉起雙手,歡呼道。
“帝!”
此後。
所有人再也沒有什麼疑慮,大踏步地走向遠方。
但是那身後的群山也似乎永遠銘刻在了他們的心間,不論如何不論遇到什麼情況,他們都定然都會回來。
回到那玉一般的群山之下,再次踏上了高山湖泊之畔的祭壇前。
——
青鳥在天上盤旋了一圈,隨後回到了神石身旁。
玉中的身影目光動了一下,看了青鳥一眼。
“安全度過了?”
他沒有說話,青鳥卻展開翅膀,長長的尖喙張開發出了聲音。
“是!”
“好好的。”
李俊眨動著眼睛,感覺到了一絲欣慰。
“那就好。”
隨著西母氏部族的遠去,這群山之間又重新恢復了平靜,不知不覺之間李俊似乎已經來到這裡很長一段時間了。
畢竟,在西母氏部族來到這裡之前他就已經落在這裡有很長時間了。
“大概有幾年了吧!”
“還是十年?”
只是在西母氏部族來之前,李俊感覺一切都像是在看一場電影,直到西母氏的到來這歲月才真正開始流動起來。
“我到底要在這裡矗立多久?”
“我還能回去嗎?”
思索間。
李俊突然瞳孔發出了震動,重瞳沒有經過激發自動顯現了出來。
他眼前原本是高山湖泊和遠處的大地,但是此刻另一片畫面出現在腦海深處。
他看到自己坐在一座紅木、絲綢、令旗、道幡搭建起來的法壇之上,成排的道士在下面誦經,一個個裝扮成神仙的身影在自己下方兩側盤坐著。
“這不是我來這裡之前的畫面麼!”
腦海的畫面往前壓,視線前的畫面往下沉。
萬載歲月之前的天地和現代醫院頂部的怪異法壇,兩個截然不同且不屬於一個時間維度的畫面交纏在一起。
那種視線重迭的感覺又來了,李俊愣了一下又馬上明白了過來。
“我要醒了。”
雙重視界重迭原本讓李俊感覺意識模糊無比,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萬年以前,還是在現代。
他又該掌控著哪一具身體,視線該注視著哪一方天地。
但是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位於現代的醫院大樓頂部的牆壁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破壞,層層磚石掀翻伴隨著大量的玻璃碎片一同湧向了法壇。
“轟隆!”
“嗚嗚嗚嗚嗚!”
法壇的一腳垮塌,現場一片混亂,警報聲四處亂響。
而爆炸聲和法壇的坍塌,也將李俊徹底拉回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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