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則跪在了昔日自己建造的祭壇之上,仰頭看著那神石之中的影子。
大鵹激動不已,甚至有些熱淚盈眶。
“帝!”
相比於西母氏部族的其他人的失而復得感,她的這種感覺更加強烈,勝過其他人百倍。
她跪在帝的面前,激動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害怕失了儀態,最終只能強行忍住。
整個占卜過程在其他人的眼中神秘無比,但是在大鵹和帝的眼中,更像是一場對話。
大鵹小心翼翼的問道:“帝,為何近來崑崙山會發生這樣大的變化,山路上為何會多出一棵攔路的桃樹?”
或許是因為這溝通的方式太過神異,亦或者是因為周圍的雲霧太濃。
大鵹總有種二人並不是在人間對話,而是在天上或者另一方天地對話的感覺。
帝曰:“乃寒荒氏女薎所化。”
大鵹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們。”
大鵹當然知道最近崑崙山南麓來了一個遷徙過來的部族,還和他們進行過以物易物。
但是大鵹卻沒有想到,這個剛剛遷徙來的部落不僅僅已經盯上了崑崙山上的神石,甚至還進行到了這種地步。
大鵹:“他們想要做些什麼?”
帝:“入崑崙山,為神石而來。”
大鵹激動不已:“大鵹定不會允許這寒荒氏之人上山的,凡人豈可冒犯蒼天。”
帝淡淡說道:“不必阻擋。”
在李俊看來,大鵹也阻擋不住,崑崙山如此之大,那桃樹的迷霧又被別人所掌控。
西母氏部族想要阻擋對方上山,難如登天一般。
而一旦在這崑崙山上發生了衝突,能夠藉助神木桃樹力量的寒荒氏,不論西母氏如何去做,都避免不了慘烈的傷亡。
且還沒有多少意義,改變不了結局。
大鵹:“啊?”
大鵹卻很是震驚,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她甚至懷疑這是帝拋棄了他們選擇了寒荒氏。
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她二人被慾望纏身,執念所迷,你擋不住。”
這一句話,立刻令大鵹想起了另外一人,那人想要觸碰神石,最終不就是落得這種結局麼。
在她看來,凡人想要獲得天地賦予的神通法力,都必須要經過帝的允許。
否則,便只能是那人的下場。
帝:“天快要變了,你們也該走了。”
天氣愈漸嚴寒,西母氏部族必須接著遷徙了。
大鵹:“大鵹要留下這裡,看著帝。”
帝:“你不是已經成為了我的巫,若是得了空,自可飛回來。”
大鵹臉上出現了一些喜色,最後說道。
“是。”
大鵹醒過來了,感覺自己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原地,耳畔響起了大河那流水聲。
這一次的以羽卜之術問帝的祭祀,總算是結束了,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過,醒來之後大鵹總感覺整個過程和往日裡有些不同。
突然間,她想起了什麼。
“對了,這次沒有青鳥傳音。”
那整個過程之中,她和帝的溝通都不再是透過青鳥的傳音,而是直接聽到了帝的聲音。
或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成為了另外一種層面上的帝前青鳥。
西母氏部族的人湧上前來,關切地看著大鵹,想要知道這一次巫溝通帝所得到的諭旨。
“大鵹,可有帝諭降下?”
大鵹說了這一切,都是因為寒荒氏之人所為,他們竟然想要上山窺伺神石。
整個西母氏之人陷入狂怒,揚言要和寒荒氏開戰。
但是大鵹卻說,帝說寒荒氏將被災禍籠罩。
“我們坐看那寒荒氏自取滅亡。”
所有人歡呼。
對於帝的神通和偉力,對於帝的預言,他們不知道何時已經變得沒有了絲毫懷疑。
同時,大鵹還很快便將向寒荒氏出賣訊息以及帶女祭和女薎上山的人找了出來,宣佈將他放逐。
而這也等同於死期不遠了。
大鵹從臨時搭建的祭壇上走下,經過了大河邊。
突然間,她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變化。
隨著幾次使用羽卜,她好像老了一些。
但是再仔細一看,又好像只是錯覺。
“可能有些累了。”
使用神通,不可能是沒有代價的。
而且這已經是帝駕馭之後控制住的力量,否則那就不是付出代價使用力量的交換了,而是使用這種力量的同時,便會被這種力量給徹底吞噬。
——
帝雖然說不必阻擋,但是衝突卻並沒有消泯,而是如期而至。
崑崙山下。
寒荒氏部族的人和西母氏部族的人廝殺在了一起,雙方開始只是相互射箭,後來便有著越來越多的人騎著馬帶著斧鉞、石錘、木矛而來。
草地上掀起陣陣煙塵,喊殺聲混雜在其中。
不斷有人倒在地上,頻頻看見有人墜落馬下。
“殺了他們。”
“殺光這些寒荒氏的人。”
“衝過去,崑崙山上的神木是我們的,帝也將庇護我們,我們將代替西母氏得蒼天庇佑。”
“我們決不能讓他們得逞。”
起因是什麼已經不可知了,或者說此時也沒有人在意了。
對於西母氏來說,這是想要奪取他們最重要的東西的仇敵,對方想要的不僅僅是他們的信仰,也是那種超越凡人之上的巫的力量,還有他們整個部族獲得更大生存機會的未來。
還有什麼,比這更能激起他們最深的恨意的。
而對於寒荒氏來說,這是部族壯大的機會,讓他們能夠離開苦寒之地從此擺脫飢寒。
望著那崑崙山巔之上如同仙境一般的神秘所在,整個寒荒氏就好像看到了冬去春來的將來。
“殺!”
在這崑崙山腳下,西母氏和寒荒氏展開了傾盡全族成員的大戰,最後雙方氏族的首領也加入了其中。
爭奪著對於帝的祭祀權,亦或者說是天命。
很快。
西母氏的大鵹化為一隻大鳥從高處撲下,利爪抓起一個人便將其撕碎,然後將一個戰場上殺西母氏殺得最兇的男子連人帶馬一起抓到了天上,最後扔了下來。
這一下,大鵹那盤旋在天上的神鷹令整個寒荒氏惶恐,卻贏得了西母氏族人震天的歡呼。
“大鵹來了。”
“我們必勝無疑。”
“滅了寒荒氏。”
隨後,寒荒氏的女薎騎著馬趕到了。
她提著斧鉞迎戰,不顧生死的撲向戰場最危險的地方,她力大無窮仗著那異於常人的身體,給西母氏族人造成了大批傷亡。
她這是逼著天上的大鵹放棄飛行的優勢,下來和她決戰。
西母氏的大鵹很快便發現了女薎,從天空落下,化為了人形。
她一邊朝著女薎走去,一邊問她。
“女薎,就是你潛入山上窺探我族祭祀,也是你攔住我族人祭祀帝?”
女薎渾身是血,大聲說道。
“沒錯,就是我,你再也進不去崑崙之巔了吧!”
大鵹聽到了女薎的嘲笑聲,瞬間便想起了自己被困在山上迷霧之中的景象。
而當時她也隱隱聽到了這笑聲,如出一轍。
大鵹一下子就怒了,張開手臂化為神異的飛鳥。
“我殺了你。”
一半人半鳥的巫,和身體早已不再是人的木客戰在了一起。
女薎的斧鉞難以劈開大鵹身上的羽毛,只能偶爾尋找到一些要害處,才能對對方造成並不算重的傷害。
而女薎的身體一次又一次被大鵹撕裂開來,但是又立刻重新組合在了一起。
兩人動作快如閃電,令人目不暇接。
雖然寒荒氏和西母氏族人的大戰打得很是馬虎,但是二人的大戰,已然有些神話色彩了。
不過。
女薎的力量畢竟和大鵹獲得的力量差得遠了,在久戰之後其便有些扛不住了,身體一次又一次被撕裂癒合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在那神木桃樹之下,和在這裡,對於女薎來說還是不一樣的。
而且,大鵹似乎找到了女薎的弱點。
終於大鵹一把抓住了女薎的頭,將其破開抓住了其中一物,利爪將其捏碎。
“死!”
而女薎最後的視線卻看向了另外一邊,望著崑崙山上。
此時此刻。
可以看到女祭早已趕到崑崙山,正在沿著那條西母氏開闢的山徑往高處而去。
而此時此刻,大鵹似乎也注意到了女薎的動作,反應過來了什麼。
她立刻扔下了女薎的頭顱,朝著崑崙山飛去。
發出一聲尖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