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危機的時候，羅震卻沒有說話，或者說計較這種事情已經沒有意義了。
羅震只是靜靜地坐著，看向了趙南歌，眼神彷彿在重複著出發時候他對趙南歌說過的話。
趙南歌的手抓緊了口袋裡的手機，站在羅震的面前靜默無言。
遠處，導彈的蹤跡已經開始逐漸浮現，碰撞似乎就是下一個剎那的事情。
而這個時候，在場的小組所有人也都做好了準備。
只是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頭頂上。
萬米高空之上，李俊這個時候身體已經部分異化了，畢竟高處還是有些冷的。
他睜開眼睛看向那自雲層而來的影子，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根青羽甩了出去。
“嗖！”
光影交迭，便直接將那地空導彈給斬落了。
“轟隆！”
遠處劇烈的爆炸的光芒並不算特別顯眼，但是也讓客機劇烈地震盪了起來。
機艙之內一陣尖叫，但是駕駛層之內便發現警告結束了，那急速靠近的東西也消失了，發出陣陣驚呼。
窗戶前，趙南歌注意到了那爆炸的光亮，瞬間瞳孔一縮，這是之前連生死一線的時候她都沒有露出的表情。
這個時候不僅僅趙南歌注意到了，其他人也紛紛注意到了。
“怎麼回事？”
“怎麼提前炸了。”
“沒事了？”
趙南歌看向了頭頂上，她注意到了其他人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上面有人，他出手將導彈給擊落了。”
羅震、趙南歌和其他所有人立刻一起朝著頭頂上看去，臉上帶著驚駭。
一個能夠斬斷地空導彈的人就在他們頭頂上，這比他們遭受導彈襲擊還要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而這個時候，機艙的另一頭開始產生了混亂，有人拿出了武器朝著羅震趙南歌所在的地方開始了自殺式的襲擊。
客艙內。
羅震坐在位置上，一旁的簾子下倒著兩具屍體，或許是最近經歷的大場面太多，他也有了一種面臨生死的坦然氣度。
伴隨著陣陣槍響和慘叫聲，簾子另一頭的客艙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直到穿著西裝的趙南歌掀開了簾子，將一把槍收了起來。
趙南歌：“都是死士，這些人原本都沒準備活，是防止自身任務出現意外的時候第二重準備，或者說是來監視我們的。”
羅震抬起頭：“應該是衝著你來的。”
趙南歌眉頭一皺：“那就應該不是長生觀了。”
羅震說：“如果墜機，下面應該還有第三重佈置，他們想要獲得你的屍體或者活捉你，這可能是他們唯一獲得超凡力量的機會了。”
“還有……”
談話還沒有結束，這個時候外面又傳來了一陣驚呼，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乘客站起，突然引爆了身上的炸彈。
趙南歌猛的掀開簾子，羅震也站起來朝著簾子外面看去，便看到了火光映現，幾個組員猛地撲向那個引爆炸彈的人。
所有人目光驚駭地聚集在一個點，也都在撲向一個點，時間好像也變得慢了下來。
這場襲擊可以說沒完沒了，一重又一重，而且可以想象到這絕不是最後一重，從其間也可以感受到背後的勢力對於超凡力量的渴望。
沒有得到這股力量他們是不會罷休的，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死多少人。
突然之間，一隻手從飛機的頂部伸了下來。
那手並不強壯，看上去甚至不像是一個成年人的手臂，顯得纖瘦和蒼白。
但是那隻手壓下來的時候，就好像一座大山一般壓住了所有爆炸的力量，火焰、衝擊波、爆炸的聲音全部都被壓住。
“什麼？”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瞳孔巨震，彷彿不敢相信和接受眼前的畫面。
“誰？”趙南歌看向了高處，卻只能看到那手臂看不到人，但是她發現了那手絲毫沒有破壞頂部的艙壁，那手就好像穿透某種空間的邊界伸入到飛機內部來的。
“別！”幾名撲向炸彈的組員被前面一個人攔住，所有人驚駭地看著這一幕，連忙後退了一步。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中，那手心產生了一個旋渦，所有爆炸誕生的力量全部都朝著那旋渦匯聚而去，甚至連同那被炸得粉身碎骨的襲擊者。
最後，一切消失得乾乾淨淨，好像沒有存在過一般。
但是在高處的艙壁之上，一個光影一點點擠壓了進來，逐漸顯露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其他人想要靠近對方，但是羅震卻喊了一聲。
“不要動。”
羅震已經猜到了飛機上面的是誰，實際上趙南歌也猜出來了，對方穿透物質好似不存在的這種力量她之前見到路剛用過。
而路剛後來告訴過她，這種力量不是他的，是李俊附加在他身上的。
而此時此刻，她真正見到了這股力量的使用者。
所有人看著那光影一點點褪去光華，好像失去重力一般輕盈的落在地上，這下不僅僅是羅震認出了他，甚至飛機上的大量外國人都喊出了李俊的名字。
“重瞳李俊！”
李俊慢慢地從機艙的過道走過，所有人看著他的表情不一，但是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維持住正常的表情。
他們看著李俊，就好像看著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只存在於畫卷和傳說之中的人從另一個維度走了出來。
李俊走到了羅震的面前：“想要和我談談嗎？”
羅震讓開了道路，手對著對面原本屬於趙南歌的座位：“坐！”
羅震坐在李俊的對方，他看過不知道多少關於李俊的影片、照片、資料，但還是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地見到李俊這個人。
對方和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樣，但是從某個層面上來說又完全一樣，那就是完全看不透。
李俊比他想象的更年輕，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有著不屬於原本李俊年齡的東西。
羅震終於問出了一個問題：“你從封印之中掙脫出來了？”
李俊點了點頭：“暫時的，付出另一些代價，暫時脫離了這一個代價，可是最終時間一到要還的債還是要還的。”
羅震：“這就是超凡力量的本質麼？”
李俊問他：“我們真的明白這些力量的本質嗎？”
羅震不再繼續這個他不擅長的話題：“你好像比資料上的年輕得多，是得到力量之後返老還童了麼，就像是神話裡的仙人。”
李俊：“不一樣的。”
羅震似乎很想要了解李俊：“返老還童還不好麼，說不定你真的能夠如同神話裡的仙人一樣長生不死？”
李俊說：“這不是返老還童，只是妖將我存在過的一部分當作代價收走了，我也好，周神通也好，我們每一次使用力量的同時，也在被妖拿走屬於我們的某些東西。”
“超凡者在變得越強大的同時，也距離死和結局更近，甚至死不過是這些結局之中最好的一個。”
“所以周神通才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發掘出上古的秘密，想要進入那扇門的後面。”
“他雖然自稱是長生不死的仙人，但是終究還不是。”
雖然只有簡短的幾句話，羅震卻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大量資訊，而羅震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李俊會那樣回答他。
羅震終於問到了關鍵問題：“那你這一次來，是想要做什麼？”
言外之意，你付出了這些代價，肯定是做些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李俊告訴他：“殺了燭龍。”
羅震身體驟然前傾：“什麼？”
即使面前的是重瞳李俊，羅震還是難以想象這話是他說出來的，燭龍這樣的存在真的會被殺死嗎？
但羅震並沒有將這樣的話說出口，更沒有質疑李俊。
羅震發出邀請：“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行動，或許我們能幫上你。”
李俊：“你幫不上什麼的，周神通在盯著我，暗處甚至還有一些其他的什麼東西在盯著我，這場衝突之中隨便一個餘波和衝擊，你們都承受不起。”
“記住，燭龍和章尾山不是結束，只不過是另一個開始，做好準備吧。”
羅震：“什麼準備？”
李俊：“周神通說的，上古的一切正在逐漸歸來的準備。”
羅震一把站起身來，聲音也變大了一些。
“你知道些什麼？”
李俊看向窗戶外面，似乎從倒影裡看到了寒荒氏的巫告訴他的畫面。
誕生的瞬間讓平地起高山的存在，踏足之處赤地千里身影，以及飛在天上金黃色的神龍等等等等。
他也不確定那些具體是什麼，哪怕猜到名字也不知道它們具體的力量會是什麼，但是他知道這些東西都危險至極。
“快到了。”
李俊站起身來，身體就這樣徑直穿過飛機的艙壁，“融入”其中。
機艙裡的一個個身影撲向了窗邊，便看到了一個身影穿過雲層，朝著遼闊的大地飛去。
——
天上。
李俊飛了兩三個小時，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能飛，不能遠！”
李俊又一次感受到了，山海經上對於羽民這句話的形容的精準。
不過李俊剛剛已經看到了章尾山了，他準備徒步加飛行，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但是李俊也沒有準備一上來就蠻幹，和那章尾山裡的燭龍硬懟。
上古是上古，現代是現代。
調查過後才能夠知道具體的情況是什麼樣子的，他準備在山腳下調查一下章尾山的具體資訊。
公路上。
李俊走了沒有多久，路上便碰到了一支駛向章尾山的車隊，上面還有人用肯特語和他搭話，然後邀請他上車。
李俊坐在車上，總是看著窗戶外面。
那人說：“我是鄭詩亮，你是當地人嗎？”
李俊沒有使用超凡力量，比資料上的看上去年輕，那人也沒有像飛機上的人一下子便認出他來。
而黑水國邊界的一部分居民，和東國人的長相也沒有差太多。
李俊看了一下車隊裡的其他人，基本都是外國人。
“不是，我也是東國人，你怎麼跟著外國人的研究團隊來這邊，西疆那邊不也有團隊麼。”
鄭詩亮立刻說起了東國話，言語也變得放開了很多，可能是因為周圍的其他人聽不懂。
他說：“我在肯特國留學，而且我哪裡有資格和經費加入這種研究，這一次是剛好碰上了，他們覺得我是東國人，對於東國的神話有一定研究，所以才邀請我來。”
“可以接觸到超凡力量的機會，我立馬跑過來看看了。”
他看了看左右，悄聲的對著李俊說道。
“說不定，我也會成為超凡者呢！”
李俊：“所以你是為了這個來的？”
鄭詩亮：“如果可以，誰想要當普通人啊！”
在同胞尤其是一個將來大機率不會有任何接觸的陌生人的面前，人反而能夠肆意地吐露心聲。
從鄭詩亮這裡，李俊也知道了更多關於章尾山以及黑水國額勒姆市這一帶發生的事情。
除了黑水國本身政治和軍事上的動盪，以及其和長生觀和各方勢力的衝突之外，章尾山本身更是亂象的源頭。
侵入現世的章尾山不僅僅自身在不斷變化，給山下帶來的變化也是一日深過一日。
李俊問：“章尾山下又發生了一些什麼？”
鄭詩亮說：“你沒看網上說的麼，都說山腳下的小鎮出現了鬼殺人的案件。”
李俊：“怎麼說的？”
鄭詩亮說：“也沒有影片，都是傳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開始，只是有人在章尾山腳下看到了鬼影，它們在排著隊等待著什麼，也將陰影越來越多地帶入到人間來，這個時候至少他們是“無害”的。
但是緊接著，隨著章尾山的異常程度越來越深，便出現了鬼影傷人的事件。
有人看到那章尾山下的鬼影有的離開了山腳下，緊接著周遭的小鎮和村莊便發生了詭異的傷人和死亡案件。
有人說那鬼影藏在了人的影子裡，跟著活人離開了章尾山，進入了城鎮之中。
但是即使如此。
章尾山腳下的城鎮依舊不斷吸引著來自於各方的人，各個城鎮變得越來越熱鬧，各地各國的研究機構更是雲集於此。
看額勒姆市的機場便可以知道，這裡一批又一批帶著專業裝置和團隊的，來的還都是世界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鄭詩亮打量著李俊的側臉，然後問道。
“有沒有人和你說，你和那重瞳李俊長得很像，就是年齡小了些。”
李俊：“說過。”
鄭詩亮等著後面的故事，然後後面就沒有了。
有些尷尬的時候，李俊問了他一句。
“你們針對燭龍和章尾山進行研究，有沒有什麼成果，或者你們覺得那些鬼影是什麼？”
鄭詩亮想了想說道：“現在主流的說法，認為燭龍應該是一種能夠將現實的一切都轉化為某種類似於資訊的特殊載體儲存起來的存在，不知道你聽說過宇宙記憶理論沒有？”
李俊終於起了一些好奇心：“宇宙記憶理論？”
鄭詩亮簡單解釋了一下說：“就是宇宙自誕生以來的所有資訊，都可能以某種方式被儲存在二維的平面上。”
“有人認為燭龍就是類似於這種存在，它能夠將人的資訊轉化以某種特殊的載體方式儲存起來，於是便形成了鬼影。”
“章尾山也是這樣，燭龍將這座山脈和地區的資訊全部吞噬掉了，於是它便成為了一種介於實體和資訊之間的狀態。”
“所以人進入其中的時候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異常狀況，失憶、身體異化、甚至直接消失，這些都是資訊被燭龍奪走和記錄的症狀。”
“不過還是有些地方依舊沒有辦法解釋，例如有些人從章尾山出來之後影子直接消失了，實在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還有燭龍到底是怎麼製造出當初的永夜的，它實在是太神秘了。”
鄭詩亮說到這裡，又提及了兩個人。
“估計，只有這長生觀的周神通和重瞳李俊這兩個據說是仙人轉世的人，才能夠知道這些神話裡的存在的真相吧！”
聽著鄭詩亮的話，李俊陷入了沉思之中。
車隊一路行駛到了額勒姆市外的一個小鎮，這些人連休息都沒有休息，便直接去章尾山下考察了，頗有一些迫不及待的感覺。
超凡力量和另一重神秘的世界，就像是黑洞一樣吸引著所有人，哪怕是像飛蛾撲火。
出發的時候，鄭詩亮還和李俊說。
“這裡太亂了，實在是不適合旅遊，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李俊問：“既然這樣，你自己不怕嗎？”
鄭詩亮笑道：“我又不是葉公好龍的葉公，來了肯定就做好了準備。”
李俊：“那可能是因為你沒有見過真正的龍。”
鄭詩亮哈哈大笑了起來，以為李俊是在和自己講笑話。
李俊沒有說什麼，只是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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