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辜負帝皇,杜姆抬起高腳杯,啜飲一口猩紅酒液,確實如他所說香醇不凡。
“機器是危險的。”帝皇看著杜姆,沉吟一陣後緩緩說道:“智慧機器的背叛,徹底斷送了人類輝煌的過去。”
他靠在椅子上,眼神中充滿了懷念,聲音添了幾分沙啞:“我從新石器時代,便在人類中存在,躲在人群目睹這個種族,從蠻荒時代的野蠻走向星空時代的輝煌。”
“那時我有種期待,期待人類會一直輝煌下去。我也擔憂,擔憂人類會毀在四神手裡。”
杜姆靜靜的聽著,像一個忠實的聽眾,傾聽一位年長者的傾訴。
“我向永生者朋友們,講述著亞空間的威脅,人類未來的黑暗,卻沒人相信我。”
“於是我脫離了他們,獨自在那個輝煌時代,準備應對四神的威脅。”
“我確實預見了毀滅。”帝皇從椅子中直立起來,有些自嘲的笑了:“那時的我不夠強大,預見四神帶來的終極毀滅,卻沒看到智慧機器對人類的沉痛一擊。”
“孩子。”帝皇看著杜姆,眼神中竟然有些後怕:“你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最瘋狂恐怖的時代。”
杜姆一言不發,依舊安靜的聽著,不時抿一口高腳杯中的紅酒。
“我……”指著自己胸口,帝皇的聲音裡浸透著深切的痛苦與懊悔:“我眼睜睜看著,人類和機器,將共同建設的輝煌,打得支離破碎,成為廢墟和塵埃。”
“我卻無能為力……”
他長嘆一口氣:“無能為力地看著,人類滑向無可避免的深淵。”
“所以在新建立的人類帝國中,我明令禁止智慧機器,即便捨棄它們帶來的便利,也必須防範於未然。”
“人類會活得很痛苦,但絕對能活下去。”
“孩子,你是偉大的存在,應該能明白我的苦衷。”
帝皇端起手中酒杯,品嚐紅酒獨特的酸澀,以及被歲月窖藏的香醇。
眼睛卻看向杜姆,希望這個他最期待的男人,能理解他所做的一切。
杜姆聽著帝皇的講述,不住地點頭,也理解為何這個帝國的創造者,深痛惡絕智慧機器。
沒有經歷過帝皇走過的時代,杜姆不會去批判他,不否定他所做的一切。
杜姆只是一個歷史的旁觀者,那些過去只是寫在紙上的文字,文字承載不了歷史的血腥。
他也感受到了帝皇的愛——一種不針對個人,對人類種族的愛。
帝皇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人類群體,在靈能預言中的終極毀滅中生存下去。
杜姆也意識到,他與帝皇本質上是同類。
都視混沌為終極之敵,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亞空間中,潛藏在深處的極端罪惡。
“那剩下的智械呢?”
沒有情緒高漲的雄辯,杜姆與帝皇,兩人平靜平和,向對方闡述自己的觀點。
拋開一切政治手段,放下爾虞我詐,平靜的交心。
“如果不是忠誠的智械幫助,我們能贏嗎?”杜姆輕聲問帝皇,一個活過人類歷史,親身經歷一切的存在。
“智械惡毒的背叛,親手毀滅了人類的輝煌;也有智械恪守忠誠,保護人類文明延續火種。”
帝皇不語,一口一口灌下紅酒,這是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
背叛的智械和忠誠的智械,它們之間的廝殺,甚至更加慘烈。
是忠誠的智械,在最前線廝殺,讓措手不及的人類有了喘息時間,開發出對付機器的禁忌武器。
“您對智械一視同仁,確實防範於未然,避免機器再度叛亂,這一點我認同你。”
杜姆並未全盤否定帝皇,人類帝國的體量太大,再次推行智慧機械,人類經受不起第二次智械叛亂。
“但我也有自己的堅持,忠誠於人類的智械,努爾群星願意給它們機會,讓機械繼續延續忠誠。”
杜姆的聲音依舊平和,卻擲地有聲,攜帶不容商議的堅持:“就像我的父親,他願意給我機會,我才能站在你的面前。”
“我也願意給忠誠的智械,繼續奉獻忠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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