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潔很潔白。
寧玄喜歡她的潔白。
第一次見,她在隔壁府城的禪院外替貴人抄經。
她的字跡娟秀,模樣嬌美。
寧玄上去問:“多少錢。”
小潔淡淡說:“百字十文,紙是上好宣紙,墨香清淡,揉了松香。松香雖廉價,卻是奴家親手所制。”
清風夕照,她挽了挽長髮,臉上帶著一種悟透了禪意、看淡了世事的笑,然後又用不卑不亢的語氣道,“百字十文並不貴,奴家在這裡也並非為了賺錢,而只是求個清淨,結份佛緣。”
寧玄摸出了一錠銀元寶,放在桌上。
那元寶分量很足,是二十兩的制式。
“太多了。”小潔說。
寧玄道:“我缺個貼身丫鬟,每個月給你這麼多,你幹不幹?”
小潔沉默了數息,然後就收攤了。
寧玄好奇道:“你不是在求清淨,結佛緣麼?”
小潔道:“公子就是奴家的清淨,就是佛賜給奴家的緣。”
寧玄很喜歡小潔的坦率。
所以,在上了馬車後,他又摸出了二十兩放在小潔那白花花的長腿上。
小潔說:“太多了。”
寧玄道:“我缺個通房丫鬟”
小潔面露難色。
寧玄又摸出十兩,補充道:“每個月,五十兩了。”
小潔把這三十兩銀子默默收入懷中,然後幸福地挽住了寧玄的胳膊。
而之後,她一直乾的很好。
一干也就幹了兩年。
寧家大少爺身邊不缺女人,哪怕年齡小,卻也是在胭脂堆裡成長,可小潔卻在他真正需要女人的年齡在他身邊幹了兩年。
小潔從來沒提給他做妾的事,而總是說著等錢攢夠了,她就想離開,她要去看看遠方的天地,去見見天涯海角的落日,去看看異域長河的孤煙。
嫉妒她的丫鬟也會時不時在外說些怪話,刻意讓大少爺聽到,諸如“小潔其實根本不想走,她就是用這狐狸精的伎倆在刻意勾引著大公子”,又如“小潔其實可想當妾了,她這是在耍手段,這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再如“小潔平時看著清雅文靜,可陪著大公子的時候卻是那麼的騷,真是噁心死了”.
寧玄也不藏著,然後當小潔依偎在他懷裡給他喂水果時,卻把這些話和小潔說了。
小潔沒有慌張,反倒是露出一種平靜的笑,然後道出一句:“抄書那些年,奴家抄過一句話,叫‘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奴家自非君子,卻也不會因為他人的不知而慍怒。”
寧玄好奇道:“那你究竟怎麼想?”
小潔給大公子餵了片東海新來的魚膾,然後美目看向遠方,露出幾分憧憬之色,道:“奴家家貧,若是按部就班,不過嫁人生子操勞一世。
可隨了公子,卻能在短短數年裡賺到一輩子的錢。有了這些錢,奴家就可以去遠方看看了。
那時候,奴家不會為任何人留下,風去哪兒,奴家就去哪兒。
至於風騷,她們說的沒有錯,可奴家也就當一次女人,自然想把女人味兒都留給最在乎的人,然後不留遺憾地離開這裡。”
她輕佻一笑,風情萬種,可眼中又藏著矛盾和不捨。
那一日起,寧玄就知道自己身邊這個通房丫鬟是個“說謊話不眨眼,死不要臉的東西”。
可是,
他喜歡。
高階的小娘子總能敏銳地察覺到身側之人的反應。
寧玄從噩夢中醒來時,左臂肌肉硬了下。
小潔就醒了。
她張開了眼。
皎潔的月光從外落入,斜於石板上的光格已經很窄很窄了。
“公子有心事?”小潔的聲音又變得寧靜從容,不卑不亢,這一刻的她不像是個肆意討好公子的通房丫鬟,而像個公子的紅顏知己。
寧玄正在回憶夢境。
夢境中,那撞山熊妖是天亮後來的,那這是不是一種暗示?
暗示那熊妖真實到來的時間就是天亮後?
夢裡,他能心懷死志,拼死搏殺,可只有真正死過的人才會知道死的可怕。
夢裡他都那麼苦了。
夢外,他難道還要苦?
他為什麼要吃苦?
他在夢裡都慘成那樣了,為什麼到了夢外還要再去生死搏殺?要知道,這一次他面對的可不是一隻“被削弱了”的撞山熊妖,而是一隻完完全全的。
不!或許還不止一隻。
寧玄忽的一翻身,騎跨在了小潔腰上。
小潔“咯咯”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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