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篝火漸熄,喧鬧了一夜的黑石寨在晨曦中歸於平靜。
天色剛亮時,靖邊司眾人便已離去。
黑石寨,議事廳內。
楊震天終於從田青鸞口中知曉事情全貌,臉上的醉意瞬間消散,他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憤怒道:“他孃的!老子還當撿了天大的便宜,鬧了半天,是掉進你們田家挖的坑裡了!”
田青鸞微微一笑,“楊伯伯何出此言?”
楊震天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懊悔和不甘,咬牙道:“從今以後,我們楊家人,全都成了你們田家挖礦的苦力,青鸞侄女,你好算計啊!”
田青鸞神色平靜,語氣依舊溫婉:“楊伯伯言重了,白石寨從此只需安心採礦,省去了製鹽販鹽的辛苦和風險,所得利潤遠超從前,族人生活只會更好,我們兩家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何來苦力之說?”
楊震天死死盯著田青鸞,眼中的憤怒,逐漸變為不甘與無奈,最終只化為一道深深的嘆息:“唉……”
他頹然跌坐回椅中,像是一下子被抽乾了力氣。
田家掌握了新鹽法,楊家已經徹底爭不過他們。
倘若死磕到底,家族可能迎來覆滅的結局。
“罷了罷了!”他靠在椅背上,輕輕擺手,認命道:“老子認栽,挖礦就挖礦吧,至少以後不用再為搶那點水而拼命……”
與族人的性命和安穩相比,失去製鹽販鹽的主導權,似乎也變得可以接受,更何況,白石寨的收益的確實實在在增加了。
“楊伯伯能如此想,是兩寨之福。”田青鸞微微頷首,說道:“變局在即,我們兩寨唯有團結一致,才有可能在不久之後的風浪中站穩腳跟……”
楊震天一愣:“變局,什麼變局?”
田青鸞緩緩舒了口氣,說道:“鹽稅是朝廷財政的重中之重,佔據國庫稅收接近半數,新鹽法大大降低了製鹽的成本,又提高了產量和品質,不是區區一個田家或者楊家能守住的,恐怕要不了多久,大雍的鹽業格局,就會天翻地覆,我們必須早做準備……”
……
靖邊司,吳百戶的值房內。
吳百戶侍立一旁,額角微有細汗。
周千戶端坐主位,目光如炬,看著站在下首的林宣,沉聲道:“林宣,此番你成功化解田楊兩寨百年積怨,消弭了一場迫在眉睫的大禍,當居首功!”
林宣面色平靜,只是微微躬身:“謝千戶大人誇獎,屬下職責所在,不敢居功。”
周泰眼底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讚許,下一刻,他話鋒一轉,又道:“田楊兩家積怨之深,絕非三言兩語能夠化解,本官很好奇,你究竟用了何種方法,竟能讓他們一夜之間化干戈為玉帛,甚至同席共飲?”
林宣知道此事瞞不過去,坦然道:“回稟大人,屬下並未直接介入兩寨衝突調解,只是恰好掌握了一種新的製鹽之法,此法能大幅減少製鹽所需水量,縮短製鹽時間,並顯著提升鹽的品質,屬下將此新法,與黑石寨田家做了一樁交易。”
“新鹽法?”
周泰和吳百戶同時動容。
鹽利豐厚,更關係民生穩定,鹽法改進非同小可。
林宣點了點頭,說道:“田家掌握了此法,便不再需要與白石寨爭奪有限的水源,田家以高價收購白石寨開採的鹽礦,白石寨省去了製鹽販鹽的繁瑣和風險,僅靠賣礦就能獲得比以前更高的穩定收益,自然也就沒了繼續衝突的理由,兩寨各取所需,爭端遂平。”
周泰聽完,沉默了片刻,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值房內一片寂靜,吳百戶連大氣都不敢喘。
某一刻,周泰看向林宣,微微眯起眼睛,問道:“新鹽法……,你是怎麼想到的?”
林宣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好意思之色,隨即說道:“回千戶大人,屬下向來貪戀口腹之慾,從田家購買的粗鹽,味道苦澀,烹製的菜餚難以下嚥,屬下便琢磨出了一個可以將精鹽提純的方法……”
周泰繼續問道:“這新鹽法,你已經驗證過了?”
林宣點頭道:“回千戶大人,已經驗證過了,此法的確可以大大提高粗鹽品質。”
周泰站起身,踱了兩步,停在林宣面前,目光變得極其嚴肅:“林宣,你方才所言的新鹽法,既能省水省時,又能大幅提升鹽質,此等利國利民之術,當獻於朝廷!”
林宣心中早有預料,沒有任何猶豫,抱拳道:“屬下遵命!”
周泰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即刻將此法詳細寫出,呈交本官,本官會親自具折上奏,將此新法獻予朝廷,朝廷必有重賞,本官也會在奏摺中為你請功。”
林宣沒有絲毫推諉,抱拳道:“為國效力,義不容辭!”
“很好!”
周泰滿意地點點頭,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寫,就在這裡寫,吳百戶,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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