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年未出徐家的徐恨山,竟然要帶小輩去松陽洞天曆練?
而且,這哪裡是考驗?
分明是為青君量身定做,足以堵住悠悠眾口的加冕禮!
以青君練氣六層的修為,徐家何人是她對手?
屆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奪得龍門會榜首,諾大徐家,還有誰敢非議一二?
“松陽洞天……”
小女娃癟了癟嘴,可她是聰明的青君,自然知道這時候不能提出異議。
可是。
要是去松陽洞天,豈不是又要推遲和師父見面的日子?
“你們,可有意見?”徐老祖渾濁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面前。
此時,
哪怕是跳的最歡的徐不明,也不敢再有絲毫意見,恭聲道:“願尊老祖法旨!”
老祖暮年後,性格溫和至極。
在其出聲前,徐家人有所放肆反而會讓老祖滿意。
可發話後,再表示不滿……那便是不識抬舉了。
而此時,一直在殿門隨侍的徐三管事臉色豁然一白。
這……這是怎麼回事?
先前,他根本不把這對母女放在眼中,就連徐青君都察覺到他的不屑,更何況茅清竹?
只是那時候自己根本不在乎。
畢竟,茅清竹有名無實,而徐青君更是徐家之恥。
這對母女不過是外人罷了。
可眼下……
“夫人,小姐!讓小的帶你們去……”
見茅清竹帶著小女娃走出,徐三連忙討好地湊上前去。
誰料,不知是否是錯覺。
小女娃忽然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之前,不是笑得很開心?”
徐三冷汗直流,他想喊一萬句冤枉。
那時候他只是在心中腹誹,哪有直接笑出來的?
可不等他解釋,茅清竹已然帶著青君飄然遠去。
……
恍若隔世。
一轉眼,便是兩天過去。
自云溪坊至靈隱宗,需兩三天的路程。
陳業立於靈舟狹小冰冷的禁閉室內,微微一嘆。
上一次乘坐靈舟前往靈隱宗時,春風得意馬蹄疾,他躊躇滿志地拜入宗門,帶著兩個徒兒,滿懷憧憬在落梨院定居。
而這一次……
明明修為突破至練氣九層,更坐擁臨松谷一方藥田財權,成就遠超初來時。
卻反倒身陷囹圄,淪為階下囚。
靈力被強行禁錮,動彈艱難,如同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練氣九層,在坊市,或可稱霸一方,無人敢輕侮。可,在宗門這龐然大物眼中,卻不過螻蟻草芥。”
陳業心中瞭然。
走到臨松主管的地位,統領谷地靈田,自身修為也臻至練氣九層,說沒有一絲志得意滿,那是假的。
可,現實卻給了他一記當頭棒喝。
“終究還是修為最重要,若無實力……那苦心經營,自視為根基的臨松谷,在真正強者眼中,亦不過是方寸之地,轉瞬可易主。而我,卻曾沉溺其中,竟想偏安一隅……”
曾經,陳業也想過,就在這偏遠的臨松谷,伴著兩個徒兒,遠離風雨,慢悠悠地修行度日,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修真界之殘酷,容不下片刻僥倖。
若不思進取,便遲早成為其他“思進取”的修者眼中肥肉。
陳業思緒一定,心神沉入丹田氣海。
錐心刺骨的劇痛,如跗骨之蛆,在丹田不斷侵蝕。
“這是……二階法寶?呵,對付我這練氣修士,真是大材小用。”
陳業冷笑一聲,小心翼翼地運轉長青功。
他並不打算嘗試解除鎖靈釘。
待會便要去宗門,他若在此時解除,也只是白費功夫,甚至會因此惹上事端。
但,最起碼得對其瞭解一二,得想出辦法剋制。
如此,就算出了意外,他也能有應對的能力。
功法方一運轉,引動丹田靈力,那枚漆黑的鎖靈釘頓時靈光亮流轉,強行中斷功法執行。
“不行……強行用自身靈力衝擊鎖靈釘,確實可以沖垮封印。但同時,丹田也會隨之破滅……”
陳業能感受到,鎖靈釘幾乎與丹田融為一體,若強行拔除,亦會使丹田破滅。
好在,
他昔日曾將這款遊戲通關,身為一個合格的遊戲玩家,他對遊戲內的大小攻略不說倒背如流,但心頭總有幾分印象。
雖說,遊戲劇情的時間線在五百年後。
但對修真界而言,這五百年不過彈指一瞬。
在五百年後,鎖靈釘仍是常見的禁錮修者的手段之一,但經歷過多次改良。
既然有改良,便是說明,以前存在缺陷。
陳業記得,遊戲中有一個支線任務,便是幫助一位煉器師,尋找製作鎖靈釘的材料。
“我記得,鎖靈釘只用在低階修士身上,解法有三:其一,施法者解除。其二,築基後期修者,以雄厚靈力拔出。其三,煉器師……”
鎖靈釘乃煉器所得之物,在外人看來難以解除的鎖靈釘,對於精通煉製鎖靈釘的煉器師而言,不過小兒科。
而遊戲中的支線任務,那位煉器師,便欲以絮氣石,使得鎖靈釘內部的靈力迴路以及符文隨機化,以此避免其他煉器師解封。
“可是……道理懂的都懂,上哪尋煉器師?”
陳業嘆氣,他如今淪為階下囚,如何能尋求外人幫助?
他收斂思緒,
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長青功靈力,繞開了那被鎖靈釘死死鎮壓的丹田,轉而順著他周身的經脈運轉。
那感覺,就如同乾涸的河床,重新被清泉所滋潤。
雖然流速緩慢,水量稀少,卻終究,是打破了乾涸。
陳業鬆了口氣,幸好,他的長青功已經通玄,無需固定執行路線。
雖說,與全盛時期不足十分之一。
但也有尋常練氣六層的修為,再憑藉他的劍意與庚金氣等手段,就算身無外物,也能發揮一定的戰力。
“以及……神識!”
靈力雖被限制,但他七曜養魂法鑄就的強大神識,卻依舊存在!
就在他心念急轉,重塑道心之際,禁閉室的門,“吱呀”一聲,被從外面打了開。
刺目的光亮,讓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靈隱宗,到了。
與宗門其他仙氣繚繞的山峰不同,此地,終年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雲,肅殺之氣瀰漫。
整座山峰,如同一柄倒懸的利劍,直插雲霄,通體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構成,不見半分草木,只在各處要道,篆刻著閃爍著森然靈光的禁制符文。
陳業被魏術粗暴地從禁閉室中拽了出來,推搡著,走上了那條通往山峰的長階。
長階兩側,每隔十步,便立著一尊面目猙獰的石像,它們手中,皆持著各式各樣的刑具。
“此地……陰森無比,說是魔道之地,也不為過。”
陳業心中沉吟,很快,他眉心一蹙。
魏術沒有半分要帶他去主殿問話的意思,反而是在那駝背老嫗的帶領下,徑直朝著山峰腹地的一處陰森洞口走去。
洞口附近,豎著一塊石碑,上刻地牢二字。
“不經審問,便直接將我押入地牢,這,不合宗門規矩吧?”陳業察覺不對。
“規矩?你該不會以為,白家還會救你吧?”
魏術快意一笑,陰狠道,
“別當我不知曉,魏成之死,定然與你有關!只可惜那日白家庇護於你,但今日……”
說話間,他不露痕跡瞥了眼駝背老嫗。
老嫗適時打斷:
“魏執事,莫要多嘴。白家對陳執事,絕無惡意。陳執事,你且在這安心待上幾日,長老們,自有公斷。”
……
內門,白家之地。
“什麼?已經將他關進去了?”白無極狠狠擰住眉心,憤然道,“這……這不是莫須有麼?分明是散修所為,與他何關?”
先前,關押陳業的護法之一,駝背老嫗正在此地,她平淡道:
“白道友,老身只是奉二長老之令……況且,一切都是為了救大小姐。”
“該死!”白無極怒罵。
此事,他略知一二,但無力制止。
五天前,三千大山,松陽洞天內。
有一散脩名為何奇,暗中投奔魔道,助魔道誆殺了數十個靈隱宗境內散修,以及三個靈隱宗弟子。
此事,本不足為奇。
奈何此人與陳業關係莫逆,甚至在進三千大山前,還悄悄拜訪過陳業。
再加上陳業曾試圖接近白簌簌,而白簌簌在失蹤前,亦然拜訪過陳業……
再加上魏家始終聲稱,陳業早和魔道勾結,甚至魏成之死,正是陳業假借魔修之手。
隨後,宗門派出執事,調查陳業。
又意外在落梨院中,發現了魔道信物——雖然,在白無極眼中,這明白白是魏家設法栽贓陳業!
只是,人證物證俱全……當然,這個證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家有人暗中推動。
“白道友,我等亦然相信陳執事,若是陳執事瞭解我等苦心,想必也會理解我們。”
老嫗幽幽道,
“他既得了我白家諸多好處,也該為我白家肝腦塗地,吃點苦頭,算得了什麼?”
白無極冷哼一聲,嘲諷道:“他時有今日,何曾尋求白家的幫忙?不過是錦上添花,就想讓他出生入死?”
老嫗依舊不溫不火,淡淡道:
“一道金丹術法,買一個散修的命,足以。這也是二長老的意思。”
聞言,白無極更是惱火,
那枯榮玄光經,單是入門,都要五件二階靈物!
之後的修行,更是難上加難!
這樣一個空有金丹之名,實則形如雞肋的東西……
他重重嘆了口氣。
老嫗奇怪道:“不過一個小人物罷了,白道友何必苦惱?”
她搖了搖頭。
實際,上頭也只是隨手而為罷了,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再說,
陳業如今的修為地位全靠他們白家,沒有白家的幫助,這人還在云溪坊跟散修搶活計,說不準早死在哪個角落。
讓他幫白家做做事情,又能如何?
大不了,就算不幸隕落,他的徒兒,白家替他照顧了……
白無極冷哼道:“再小的人物,也是個人……松陽洞天適才開放,其內兇險異常。何況前些時日,還有魔修作亂,死傷數十人!”
“哼!白道友也該想想自己的身份。只有他們探路,我等家族修者,才可確保安全。”
老嫗聞言有幾分不悅。
此話,說的他們好似魔道一般。
換成魔道,早就大批次驅趕散修,進入洞天送死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老嫗最後冷冷丟下一句,
“哪怕長老只是隨口交代,我等亦然要做得萬無一失!記住……先令人折辱此人,等他絕望之際,白道友再伸手招攬,畢竟白道友與他相熟,只能麻煩白道友了。如此,才好讓他感恩戴德,再承我白家之恩!”
正所謂,打一大棒,再給甜棗,方是御下之道。
若一直給此人施恩,恐怕此人還會不知好歹!
“……”
白無極咬了咬牙。
如老嫗所言,哪怕他看不慣,可也沒任何理由制止。
“罷了,只能看在他的份上,設法提醒你一二了……”
……
“咣噹!”
由千年玄鐵打造的牢門,重重關上。
徹底隔絕外界。
地牢之內,陰冷,潮溼,伸手不見五指。
混著血腥的腥臭味,直欲讓人嘔吐。
腳下是溼滑的石地,黏膩的苔蘚附著其上,不時有冰冷的水珠從頭頂滴落,打在臉上,激起一陣寒意。
遠處,時不時地會傳來幾聲壓抑的痛苦呻吟,又或是鎖鏈拖曳在地上的“嘩啦”聲。
陳業靠在牆壁之上,定心寧神。
沒有再嘗試運轉長青功,在這等地方,靈力波動可能引來不必要的注意。
這間牢房不大,約莫丈許見方,除了鋪著一些潮溼發黴的稻草,便再無他物。
而在他對面的角落裡,還蜷縮著一道身影。
那人披頭散髮,一動不動,如同死了一般。若非陳業能感受到他那微弱的呼吸,怕是真會將其當成一具屍體。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蜷縮在角落裡的身影,忽然動了一下。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那張被汙穢覆蓋的臉上,待見清陳業,頓時愕然:
“你是……陳……陳業?”
“閣下又是何人?”陳業不答反問,神色警惕。
他是被特意關押在這,竟然還能遇到認識他的人……那麼,這就絕不是巧合!
“是我……我是步非凡!”
那人欣喜若狂,連滾帶爬到陳業面前,掀開自己的長髮。
長髮下,是一個年輕的面容。
“步非凡……”
陳業本來都對此人,沒什麼印象。
但聽得他一說,記憶頓時回到大半年前的靈植大比上。
那時,這個年輕人正是他的一大勁敵。
彼時,步非凡年輕氣盛,出身靈植世家,心氣頗高。
“你不是進靈隱宗了嗎?為何也被關到這裡?”步非凡見陳業怔住,便明白他認出自己,連忙問道。
“說來……我也不知。”陳業稍微放緩了語氣。
“那你,定然是得罪他人。此處,可不是一個好地方。”步非凡幽幽道。
陳業聽出他話中有異,忍不住追問:“步道友,能否為我解惑一二?”
步非凡爬回草蓆,癱坐在其上,頹然道:
“入了此等地牢,便要淪為……死士”
“死士?”陳業愣了愣。
“不知,陳道友可曾聽說,三千大山有洞天現世?”
不等陳業回到,步非凡便自顧自繼續道,
“所謂洞天,無一例外是兇險異常,否則便不會現世。”
這個道理,陳業明白。
為何?
洞天,要麼是大修坐化之地,要麼是宗門的小世界。
大修坐化之地,某種意義上便是他們的墓地,既是墓地,這些修者自然不願意遭到盜墓賊,定然會佈下重重禁制。
此外,便是宗門小世界。有些宗門,遇到某種危險時,便會在小世界中躲世。
要是一切順利,自然會從小世界出來……
若是沒出來,則定然是遭到意外。
譬如,昔日有一宗門,名為方寸門,因遭魔道宗門圍攻,被迫躲入小世界之中。
偏偏這魔道宗門耐他不得,只得在小世界附近補下重重邪陣,以邪氣汙染小世界。
致使方寸門修者墮魔。
但巧的是,很快這魔道宗門又被其他人所滅。
致使此小世界不為人知,再過了百年,有人誤打誤撞開啟小世界,卻發現盡是瘋子……
總而言之,當發現一方突然出現的小世界,就一定得小心——誰知道其內出現什麼問題?
打賞
差八百,嗚嗚嗚真的努力了。
明天10800,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