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得知,胡員外府中有一家丁,似乎是因為與山匪勾結而被下入大牢,我本想以此為線索調查,卻不料此人早在三個月前便跳江而亡了。
“說起來,此人還是附近村子裡的人,似乎叫做……嶽明。”
說到這裡,殿外忽然響起“吧嗒吧嗒”的聲音,好似有一把黃豆撒在地上,初時微弱,越往後則越發酣暢;
一把黃豆變成了一筐、一堆……噼裡啪啦,砸在地面、屋簷、房頂、還有春分的頭頂。
“這……道長?”
春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臉茫然的看向孟然。
此時的孟然則無心理會對方,心思仍然沉浸在方才的情境之中,殿外瓢潑的大雨似乎並不足以擾亂他的思緒,反而更能令他集中精神。
湧江水鬼的身份……應該就是李寡婦的丈夫——嶽明瞭。
當初水鬼身上的衣服,與胡員外府中木鬼的衣服其實是一樣的;只不過一個被水浸泡、另一個被火焰炙烤,一時之間沒有聯想到一起罷了。
難怪它每晚都要糾纏魯藥師,而不真正傷害他……
是了,魯藥師與李寡婦家臨江相望,或許魯藥師是知道一些關於嶽明的冤屈的!
嶽明才是此案關鍵才對!
或許不需要胡員外,這樁案子也能破!
孟然心中豁然開朗,走到殿門前,回頭對著春分道:
“司天監應該有能與鬼物溝通的法門吧?”
……
……
大雨傾盆,彷彿天河傾洩,湧江江面在夜色之中,氤氳出一層濃濃的水霧。
江岸邊,小平房。
李寡婦蹲在窗邊,背對著雨疏風驟,替六歲的女兒擦乾被雨水淋溼的頭髮與身子。
今天她的豆腐車又壞了,去鎮上修理極不方便,她又急著照顧女兒,因而只能忍著嫌惡,到童鐵匠那裡去修車。
童鐵匠這個人很壞,眼睛經常亂瞟,她非常不喜歡,當初因為這個,對方還被他男人打過一頓。
最近她的車子之所以經常壞,也懷疑是鐵匠搗的鬼。
今天修車的時候,對方故意拖延時辰,動作也越發輕浮;天色越來越暗了,她心中害怕,連車都顧不上便逃回了家。
結果自然是捱了雨水,六歲的女兒站在門口等孃親,也被淋溼了。
“娘,你的車呢?”
“壞了,還在修。”李寡婦捏了捏女兒白皙乾淨的小臉,嗔責道:
“以後不要再門口等娘了,下雨就回屋,好嗎?”
女兒搖頭:“我不是在等娘,我是在等爹爹,他以前都是這個時間回來的,我有些想他。”
李寡婦手上動作僵住,髮梢水漬糊住眼睛,鼻子微微發酸。
她站起身,一言不發的將女兒放在床上,蓋上被子,露出一個笑容出來:
“睡吧,爹爹在夢裡等著你,天亮了可就見不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