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與城隍廟隔著兩條長街的風月樓,顧名思義,此乃緒城最有名的風月之地。
華燈初上,燈火如晝,街面兩側樓閣之間有跨街的幔帳懸掛,上有傷風敗俗的淫詞詩句,更有以此為基礎的花會燈謎,獎勵豐厚,以此供那些風雅文人尋歡取樂。
此時樓閣上下正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有淫靡之音與絲竹管樂纏綿糅作,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脂粉香氣,叫人意亂神迷,不能自已。
樓閣二層,一間燭火通明的視窗,一衣著清涼濃妝豔抹的輕佻女子半倚窗邊,朝著下方街道一匆匆身影嬌嗔道:
“金大師,別走呀!您剛剛教給奴家的經文,奴家都抄在肚子上了,您不來看看嗎?”
“阿彌陀佛!貧僧兩袖空空,先行去往他處化緣,之後再來教導女施主研習佛法。”
那被稱作金大師的是一位身著粗布衲衣的中年和尚,體態結實肩寬腰圓,此時單手豎於胸前執一佛禮,卻見那隻手上竟是隻有三根指頭,小拇指與無名指皆被連根削斷了。
“哼!窮酸和尚,沒錢逛什麼青樓!”那女人扭了扭白皙的脖頸,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將窗戶關上了。
“臭婊子!”金世成狠狠朝地面啐了口唾沫,眼饞的望了望樓閣內若隱若現的曼妙胴體,小腹又是一陣火熱,內心也是不由得有些悸動。
稍微想了想之後,便向著記憶中一處大戶人家的宅邸走去。
……
黎員外是緒城頗有名望的鄉紳,早年也曾科舉及第,只是後來因為家族產業而放棄掉了仕途,如今已經四十有六,事事都還算圓滿,唯獨膝下卻只有一女。
原本還在惆悵日後自己老去那一天偌大家業誰來繼承,不過令他驚喜的是,他的夫人前些天被診出了喜脈,得知這個訊息之後也是令他興奮了好一陣,時時期盼自己可以有一個兒子傳承家族基業!
此時,黎家宅院寂靜空幽,府上的下人都已經回去休息,偌大的庭院內沒有半點燈光,顯得陰森森的。
黎員外眼下正藉著微弱的一點月光緩緩蹲下,將一碗滿登登的米飯擺在地上,旋即從懷裡取出三根線香依次插在冒著熱氣的飯糰上,隨後點燃。
淡淡煙塵氣息瀰漫開來,黎員外仍舊保持著這般姿勢,眼看著線香一點一點的燃盡,香灰一點一點的落在飯糰上……
眼看潔白的米飯被嗆人香灰完全覆蓋,黎員外遂站起身來,伸手指了指周遭方位,旋即口中唸唸有詞。
“些許飯食不成敬意,各路鬼神還請保佑我黎家出一男丁,保佑保佑……”
“黎員外。”
忽然之間,一道渾厚嗓音在黎員外身後響起。不禁令他心頭一跳,但隨即認出來人聲音,鬆了口氣的同時也緩緩轉身。
“原來是周大俠啊,這麼晚還不休息?”
來人一身江湖俠客打扮,腰間身後各負一柄長劍,身軀凜凜,胸脯橫闊,面容硬朗一派正氣。
周負雲望向那碗積滿香灰的米飯,暗暗搖頭,也沒有多說什麼。
“黎員外,今晚來其實是向你告別的。”
黎員外看向他:“周大俠昨夜才到周府,一日都還未到,怎麼急著走呢?”
周負雲道:“負雲千里迢迢趕赴緒城,其實是為了斬殺一名仇人,其中或有兇險,負雲不願連累黎員外,因此還是趁早離開的好。”
黎員外嘆了口氣:“早年間我黎家也曾受過你的恩惠,多年過去,黎某時常記掛此事,如今又怎會擔心這個?”
周負雲有些感動,剛想再說些什麼,不遠處駐守府門的家丁忽然小跑過來,黎員外微微皺眉,恢復了往日的嚴肅語氣。
“急急忙忙的,是為何事?”
那家丁說:“家主大人,門外有一僧人求見,說是可以解家主心憂。”
“僧人?”
黎員外心裡有些意動,對著周負雲微微拱手道:“周大俠好生在我黎府歇著便是,黎某先去看看,離開之事莫要再提及了。”
說罷,黎員外便與家丁一齊離開庭院,留下站在原地的周負雲,搖頭苦笑。
……
同時間,城隍廟方向。
孟然與緒城的陸城隍倒是意外的投緣,聊到興起之時竟忘記了時辰。
好在一開始便將小船伕的事情解決了,這會應該已經醒了,不然的話老艄公不知還要怎樣痛苦,畢竟到了那個年紀,人就不再是單純為自己而活了。
“孟道長,下神在此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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