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棚擠著窩棚，塞滿了巨型管道的牆壁，連管道上方，都以懸掛的方式塞滿了窩棚。
窩棚街道間，扯出一條條雜亂的電線，給一顆顆橘黃的燈泡供電。
管道底部的大江倒映出燈火的光芒，整個視野裡就全部都是燈火了。
向巨型管道的一個方向望去，彷彿有億萬個燈火。離得近的明亮而稀疏，離得遠的暗淡而又密集，像是滿天繁星。
在遙遠的地方，燈火匯聚成一個明亮旋渦。
管道過於巨大，有些地方還漂浮著雲煙，模糊了橘黃光芒，像是一團星雲。
從這兒望去，萬家燈火組成了一條星河。
這裡就是水溝街。
百聞不如一見，從前只聽說過這裡骯髒破敗，如今看來也算是氣勢磅礴。
這條管道把地表的汙水流通向地底世界。
那裡生活著基因技術高度發達的地底人，他們會淨化汙水，再把潔淨的水重新輸送回城市。
沐陽震撼中有些茫然。
“我們現在去哪兒？”
“按照古老的傳統，我們應該扛著這條魚王遊街示眾，直到它快要發臭為止。”
“朊琪阿姨，你嘴上對釣魚佬們不屑一顧，實際上對他們的情況很是熟悉。而且我感覺你現在很興奮啊。”
“嘿嘿，走嘍。”
朊琪把鰻魚扛在肩膀上，魚頭在她胸前耷拉下來，把她的小身板兒都遮住大半兒。
沐陽扛著魚尾跟在後頭。
從管道邊找個樓梯下去，在窩棚間左右騰挪，最後爬上一條棧道。
這條棧道開闢在管道牆壁上，用鋼筋、鋼板和鋼索建成，生滿了斑駁鏽跡。
有些鋼筋插入牆壁的地方鬆動搖晃；有些鋼板直接被鏽蝕到斷裂；作為棧道扶手的鋼索上，掛滿了零零碎碎的破爛物件，還散發出一股餿臭，應該是從汙水大江中打撈出來的物資。
棧道的上方和下方都是窩棚，這些簡陋的窩棚搭建得並不嚴實，有好多空隙，能窺見裡面居民的生活。
棧道上還有許多行人。
大鰻魚和扛著它的沐陽與朊琪，這大魚和小人的鮮明對比，讓路上的人議論紛紛。
“看著不像獵人，卻能抓住這樣的巨物，我猜這兩個小孩兒都是C級職業者。”一個腦袋剛說完，這位行人肩膀上的另一個腦袋就說話了，“C級職業者可是社會精英，沒事跑到我們這條臭水溝裡幹什麼？D級職業者就差不多了。”
也有的行人肚子裂開，卻是變成一張大嘴，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們離遠點，這種巨物有可怕的魔性，抓住它的人都被詛咒了，會迷失方向。我有個釣到大魚的朋友就是這樣，他在家門口的街道轉了一天一夜，都回不了自己家。”
一路上奇奇怪怪的行人讓沐陽大開眼界。
好多人都是五官與肢體以錯亂的方式拼接在一起。還有更加不可名狀、難以描述的人存在。
水溝街是地表世界的遺忘之地，此處的居民都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