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吃得滿嘴流油。
周圍穿著破舊工裝的老顧客們大聲談笑，吵嚷著太陽系不同行星間的局勢。
不一會兒，牛雜麵就被吃得精光，連湯都喝個乾淨，只剩下碗底的作料。
儘管這些食物的原料都是工廠直接加工出來的有機產品，它們的味道經過烹飪，已經與養殖食品相當接近。
在當代，每一位市民都能充分享受到進食的樂趣。
進食不止是一項古老的傳統，可以說這是人類與自然溝通的神聖儀式。
食慾是人類最古老最基礎的欲求，但透過進食、消化再吸收的途徑獲取能量，效率著實太低了。
上古時代的人類，厭棄本能的生理慾望，也想要提高工作效率。
他們使用基因技術改良了人類，新生的人類失去了大部分生理慾望，不想吃美味的食物，也不想繁衍後代。
僅靠著充電就能補充能量，再進食一點點固體塊作為身體的物質基礎，就能維持生存。
新生兒則有專業的部門從受精卵開始培養。
人類好像是消除了罪惡。
這些無慾人就像是一臺臺生物機器，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操勞一生，直至死亡。
極高的工作效率帶來了文明的快速發展，無慾無求保證了和平與安穩。但毀滅的種子已經種下。
有極少一部分人，在漫長的一生中，發掘出了脫離基因、源自心靈的新慾望。
極限運動帶來的恐怖刺激，折磨他人獲得的支配快感，禁忌實驗滿足的求知私慾。
這種極端的享樂方式，像危險的病毒一樣，在人類之間傳播、感染。
拋棄了自然贈予的快樂，人類只能在虛無的自我毀滅中，尋找到一絲人生的慰藉。
也有人從奉獻與犧牲的偉大理念中獲得快感，但他們大都貧窮而且短命，難以留下傳承者。
人類的崇高淹沒在黑暗與瘋狂當中。
到了最後，鬥爭不再是手段和過程，而是目的與結果。
在生命的對抗和廝殺中，人類空虛的內心得到了填補，這也是永恆長戰的導火索之一。
無盡的戰爭與毀滅後，到了近代，人類又透過基因技術把自己恢復成最原始的姿態。
從外貌到內臟，從思維到靈魂。
所以當代人有著一億年的文明，依然使用最原始的進食方式補充能量。
慾望是驅使人類前進的核心動力，它不能被消滅，只能被引導。這就是當代人遵守古老傳統的意義。
那個F級職業也是歷史悠久的，它的意義就是幫助人們梳理部分慾望。
儘管知道這些，沐陽還是感覺很尷尬，不太想和那個職業扯上關係。
昨天一直待在地底，沒有碰上卓穎，不知道她今天會不會出現？又打算做些什麼？
這位職業導師總是讓自己摸不著頭腦，稀裡糊塗就跟著她的步調前進。
再這麼下去，難道我真的會被培養成一線城市裡的交際花吧？
一想到那種未來，沐陽就感到一陣惡寒。但其中又夾雜了一絲絲暗爽，真的只有一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