朊琪說過她是鋼筋水泥里長出來的野草，此刻這株野草卻在他掌心開出顫巍巍的花。
頭頂通氣管道里的舊風扇，搖頭晃腦地送來夏夜的風，掀動飄渺的睡裙，彷彿是白色的花瓣，隨時會飄落在少年的胸口。
“她碰你這裡了，明明我都沒碰過。”朊琪的手拽住了沐陽蓬鬆的貓尾巴，那是錦輝博士“仔細研究”過的地方。
“怎麼？你也想研究一下？還是說，想讓我研究一下你？”沐陽突然扣住朊琪的尾巴，在驚呼聲中將尾巴尖含在嘴裡。
“呀啊！”朊琪尖叫起來，抱著沐陽在床上打滾。
曬得蓬鬆的薄被揚起又落下，裹住兩個糾纏成一團的身影。
“小東西，你在玩火呀？”朊琪的氣息拂過沐陽滾燙的耳廓，指尖勾住背心肩帶。
沐陽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門外突然傳來拖鞋的踢踏聲。玲玲的嗓音傳來：“沐陽？這麼晚跟誰說話呢？”
朊琪觸電般彈起，赤腳踩上窗臺，飛身而出，險些帶翻窗邊沐陽種下的大蒜苗。
腳步踏著樓梯往上走。
沐陽胡亂抓起手機，對著闖進來的母親露出乖巧的笑容：“老媽！我在學習知識！你不知道，驅魔師的行當，還要念咒語呢。”
玲玲狐疑的目光掃過晃動的窗簾，最終落在兒子凌亂的床上。
“你的鬼話真是越來越多了，當我是機械腦袋嗎？真是的，好好的物件不要，非要一個人窩在床上看片子。這孩子怎麼養成了這樣……”她嘟囔著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兒，玲玲沒有殺個回馬槍。
朊琪從窗臺探出頭時，鼻尖沾著灰塵，眼裡卻閃著得逞的星光。
沐陽伸手將朊琪拉回臥室，發現她不知何時順走了自己的舊校服外套。洗褪色的藏藍色布料裹著她纖細的身軀，袖口還留著當年用圓珠筆畫的歪歪扭扭的小貓。
兩人竊笑著躺在床上，手牽著手進入夢鄉。
當清晨白茫茫的光穿過玻璃窗，糾纏的手指間還纏著那件校服袖子，像年少時怎麼都解不開的同心結。
沐陽的意識甦醒了。
他習慣性想翻身，卻發現左臂被壓得發麻——朊琪蜷成蝦米狀枕在上面，髮絲纏著他的腕骨。
窗外傳來的車輛喇叭聲比往日更響些。
朊琪的睡裙肩帶滑到手肘，露出後頸蒼白細膩的面板。
沐陽怔怔地看著。
朊琪突然翻身壓上來，帶著被窩裡捂出的太陽氣味：“欸嘿嘿嘿……早晨的男孩子，果然是精力旺盛！沐陽小弟，要不要姐姐幫你放鬆一下？”
“別鬧了！你忘了嗎？外星人進攻地球了！”沐陽大笑著推開朊琪。
他笑著笑著，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扭曲得很難看。
朊琪也沉默了，她抱住了沐陽，輕輕拍打少年的後背。
兩人聽著彼此近在咫尺的心跳聲，一起走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