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和眼神中並無慍怒,這讓她揪著的心有了些許鬆懈,甚至有想變本加厲的念頭。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麼?叫表字太俗,大名又太失禮,不如賞我個你喜歡的愛稱如何?”
姑娘溫言軟語,滿嘴惡劣,卻站起身彎了腰,越來越湊近他。
男子微側過臉去,長睫覆眸,彆扭道:
“…沒有,你隨便叫便罷。”
他話音剛落,頭頂便傳來她溫柔又頗有力量的笑聲,“四侄子真是個憨包兒。不如就叫你憨包?高小憨?”
太離譜了,這幾個字哪個跟愛稱掛鉤啊?
高長恭狠狠閉上了眼,覺得難聽,想痛斥她嘴裡沒別的詞了是吧?但駁斥長輩總歸太失禮,他又一時想不出委婉的反駁,只得算了。
高長恭索性不回應她,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在思慮對策。她的主動親近熱情又放肆,明明跟侵略一樣,又並不露骨刺耳,讓他無法判定。
姑娘溫熱的吐息就在頭頂。
她低下頭,指腹在他長出鬍子茬的下巴上摩挲而過、又在他喉結上輕刮,
“這裡真讓我愛不釋手,總能發出最優美動聽的嗓音,你說什麼我都無法拒絕。”
小表姑循序漸進的得寸進尺,讓他先制止時才發現為時已晚,又想到男子漢大丈夫,不至於被揩油就惱羞成怒,高長恭乾脆坦然了。
高長恭抬手拂開她,低哼了聲
他溫熱的手看似軟趴趴的,實則很有力氣,把元無憂的手都抽疼了。
他說出這話,純粹是為氣她個母尊姑娘呢。
“……滾蛋吧,本王要遠離華胥人。”美貌的四侄子瞪著鳳眸,磨牙恨齒。
“那也要等你病癒了再遠離。我忽而明白我學醫術的妙用了,那就是……為所欲為。”
小表姑笑眼微彎,眼底神色深邃。
“咣、當——”一聲。
月洞門的竹簾外,一張案板摔在地上,連帶滾落的茶壺茶盞、摔的四分五裂,水花碎瓷扔了一地。
倆人齊齊望去門口,見門檻外站著個戴木質儺面的少年,雪白的衣襬上、被潑了一片水跡。
小表姑頓時蹙眉,審訊的目光在逮住他驚恐的眼神時,神色一緩,
“沒傷到你吧?快別過來,我一會兒出去找下人來拾掇了,可別被小憨出門踩上。”
饒是高小憨再遲鈍,也覺得小表姑暖心,她遇事第一反應,並非指責那白虜奴手腳不利索,而是關心他有無受傷,還怕被自己踩到……
倘若…倘若表姑姑心口如一的對他有意,這樣被姑娘家放在心尖尖上疼惜寵溺,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