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商會的會長,人稱“黧冠先生”的黑逵,一身武功已入一流高手之列。
在整個西安府的江湖地面上,都是一號響噹噹的人物。
就在嶽靈珊拉著葉昀,非要去看一個西域人耍猴的時候。
街角處突然傳來一陣喧譁,人群像是潮水般向一個方向湧去。
只聽有人扯著嗓子高喊:“快去看啊!西番來的高僧,要跟大佛寺的了凡禪師鬥法啦!”
“西番高僧?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鳩摩羅!”
葉昀腳步一頓,眉頭微微挑起。
鳩摩羅?
這名字,怎麼跟自己前世小說裡那個吐蕃國師鳩摩智,就差一個字?
不會這麼巧吧?天龍八部時代的吐蕃,可不就是現在的大明朝人嘴裡的西番麼。
他心裡來了興趣,順手拉住一個正準備去看熱鬧的挎刀武人,遞過去一小塊碎銀子。
“這位兄臺,請教一下,這大佛寺是什麼來頭?還有那個鳩摩羅,又是怎麼回事?”
那武人掂了掂銀子,臉上立馬笑開了花,熱情地解釋起來:“兄臺外地來的吧?
這大佛寺你都不知道?那可是少林寺的下院,在咱們整個西北地面,都是數一數二的!
方丈了凡禪師,更是得道高僧,連咱們華州的知州大人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的!”
“至於那個鳩摩羅,聽說是從西番密宗來的一個法王。
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非說咱們了凡禪師曲解佛經,堵在門口要跟人辯經呢!”
葉昀謝過了那武人,拉著還有些不情不願的嶽靈珊,隨著人流往大佛寺的方向走去。
離得老遠,就能看見一座金碧輝煌的寺廟矗立在前方。
寺廟門口,香客絡繹不絕,車水馬龍。
幾輛由兩匹高頭大馬拉著的豪華馬車,就那麼大咧咧地停在門口,彰顯著主人的不凡身份。
寺廟裡的佛像,隔著門都能看到那晃眼的金色光芒。
而那些進進出出的僧侶,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絲綢僧袍,油光滿面。
與寺外那些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普通百姓,形成了鮮明得刺眼的對比。
葉昀看著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他湊到嶽靈珊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你看,這香火錢,可比咱們‘紫霞醉’的利潤,高多了。”
嶽靈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只是單純覺得,這廟裡的和尚,好像比他們華山派還有錢。
就在這時,寺門口的騷動驟然升級。
只見一名身穿華麗異域僧袍、寶相莊嚴的中年僧人,被數十名手持棍棒的武僧團團圍在中央。
那僧人面如冠玉,氣質雍容,正是鳩摩羅。
他並未動手,只是手持一本佛經,聲音洪亮,響徹全場:“了凡禪師,小僧今日只為論法,不為動武!
你若不敢出來與我辯一辯這佛法真意,便是心中有愧!你大佛寺,便是欺世盜名!”
“大膽妖僧!竟敢在此地胡言亂語!”一名武僧首領厲聲呵斥,“拿下他!”
眾武僧一擁而上。
鳩摩羅卻只是輕描淡寫地一揮僧袖,一股柔和卻又無比雄渾的內力,便如一道無形的牆。
將衝在最前面的七八個武僧齊齊推了回去,東倒西歪,卻無一人受傷。
這份內力掌控,已是登峰造極。
“阿彌陀佛。”
鳩摩羅雙手合十,朗聲道,“出家人慈悲為懷,小僧不願妄動干戈。
若了凡禪師再避而不見,休怪小僧將你這大佛寺的醃臢事,都公之於眾了!”
話音剛落,寺門內,在眾僧簇擁之下,一個身披金線袈裟、手持沉香佛珠的胖大和尚,面沉如水地走了出來。
正是大佛寺方丈,了凡禪師。
“何方妖人,在此喧譁,擾我佛門清淨!”
了凡禪師聲如洪鐘,卻掩不住眼中的一絲色厲內荏。
鳩摩羅見正主出來,不怒反笑。
他環視一圈越聚越多的香客和江湖人士,朗聲開口。
接下來的話,卻如同一道道驚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了凡!你號稱高僧,可知你大佛寺名下,在西安、洛陽兩府,擁有多少良田地產?
又暗中掌控著多少家絲綢、玉器商號?
你寺中一個區區管事僧人,名下便有三家控股的當鋪,利滾利的銀子。
比那渭水河的流水還快!這可是佛祖教你的生財之道?”
了凡禪師臉色一變:“一派胡言!”
鳩摩羅冷笑一聲,根本不給他辯解的機會,手指著他身上那件華麗的袈裟。
“你這件金線雲錦袈裟,採江南上等雲錦,由三十名頂尖繡娘,耗時半年才織成,單是工錢料錢,就值一千六百兩白銀!
你手上這串佛珠,乃是海外進貢的極品伽南香,價值萬金,有價無市!
不知你每日捻著這佛珠,唸的是哪門子的‘苦’經?修的又是什麼‘空’法?”
人群中發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一千六百兩,足夠幾個普通百戶人家,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了!
了凡禪師的胖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額頭上青筋暴起。
然而,鳩摩羅的“嘴炮”還沒結束,他接下來的話,才真正如同重磅炸彈,將現場的氣氛徹底引爆。
他的眼神變得極具侵略性,上下打量著了凡,嘴角的笑意充滿了嘲諷。
“更不用說,禪師您在城外東、西、南三處,購置的數座別院了。
那裡面金屋藏嬌,與你夜夜參‘歡喜禪’,修‘極樂道’的‘紅顏知己’,就不下五位吧?
我這裡還有一份名單,上面連你那幾個私生子女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寫得一清二楚。
不知禪師可有興趣,當眾與小僧核對一番?”
“哇——”
人群徹底炸了!
這已經不是貪財享樂了,這是破了佛門最根本的色戒!還是如此明目張膽,荒淫無度!
了凡禪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鳩摩羅,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鳩摩羅看著他那副醜態,又環視了一圈這金碧輝煌的寺廟,最後發出一聲悲天憫人的長嘆。
他用一種痛心疾首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足以載入史冊的點睛之筆:
“唉,原以為貴寺是佛門清修聖地,今日一見,方知竟是一個藏汙納垢、暗藏春色之所!”
“妖僧!妖僧!”
了凡禪師被揭穿了所有老底,最後的理智被怒火吞噬。
他面目猙獰地嘶吼起來,“給本座拿下這個妖僧!死活不論!”
數十名武僧面露兇光,再次舉棍撲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青色的身影,鬼魅般一閃,擋在了鳩摩羅的身前。
葉昀沒有拔劍,甚至連手都背在身後。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氣急敗壞的了凡禪師,淡淡地開口。
“了凡禪師,辯經不過,就要動手殺人嗎?”
“少林的臉面,就是這麼掙回來的?”
了凡禪師的動作猛地一僵,瞳孔收縮,死死地盯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
這小子是誰?好大的膽子!
葉昀卻不理他,反而饒有興致地側過頭,看向身後的鳩摩羅,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大師,你剛才所言,可有憑證?”
鳩摩羅看著眼前這個氣質卓絕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抹異彩。
他從懷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遞了過去。
“證據在此,字字屬實,樁樁件件,皆有據可查。”
他看著葉昀,眼中帶著一絲考量,一絲期待,合十行了一禮,問道:
“少俠,可願與小僧一同,為這佛門,清一清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