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總是含糊其辭,只說“尚可”、“不錯”,卻從不說個所以然來。
原來如此。
葉昀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恐怕不是嶽不群不知道,而是他那深入骨髓的驕傲。
讓他無法坦然承認,自己悉心培養了十幾年的養子,實力已經超越了他這位“君子劍”。
臉面,對嶽不群這種人而言,有時候比性命還重要。
……
與此同時,華州城北,天風商會。
夜幕下的商會總舵燈火通明,宛如一座小型堡壘。
正殿之內,酒肉飄香。上首坐著一個身材魁梧、面板黝黑的漢子。
一身名貴的綢緞衣衫,手指上戴著碩大的金戒指,卻掩不住眉宇間的悍匪之氣。
此人正是天風商會會長,黑風寨寨主,黑逵。
早年闖蕩江湖,自號“黑旋風”,後來洗白從商,又附庸風雅,稱自己為——黧冠先生。
在他下首,坐著一個同樣凶神惡煞的光頭壯漢。
正是他的結拜兄弟,明面上的“炸天幫”幫主,張大膽。
“大哥,訊息千真萬確!”張大膽灌了一大口酒,用油膩膩的手抓起一塊羊腿。
大嚼著說道,“我安插在蜀中的眼線送來密信,嶽不群兩口子正在巴蜀那邊忙著開新的醉仙居,沒個十天半個月回不來!”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遞了過去。
黑逵接過信展開細看,眼中閃過貪婪的光。
“華山派,嘿!”
張大膽不屑地哼了一聲,“這些年要不是靠著‘紫霞醉’,早就該從五嶽裡除名了!
一個破落戶,搖身一變成了商賈巨孽,江湖上那些人背地裡都笑話嶽不群是‘商賈君子’!”
黑逵看完信,將其湊到燭火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
“老二,不可大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華山派再怎麼沒落,終究是五嶽劍派之一。”
他聲音沉穩,遠比張大膽謹慎。
張大膽滿不在乎地一揮手:“大哥,你就是太小心了!
華陰縣那個知縣,我早就用銀子餵飽了!
華山現在就剩貓三兩隻,十幾個二流弟子,幾十個三流貨色,能頂什麼用?”
“這一年來,我派人變著法子去華山腳下試探,佔他們的地,砸他們的店。
那幫慫包除了派人出來嚷嚷幾句,屁都不敢放一個!
前幾天,我又讓張三、李四和刁三那幾個小子,找了由頭上去鬧事,估計這會兒也該有信兒了!”
黑逵點點頭,張大膽的試探確實讓他動了心。
他黑逵,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知打家劫舍的馬賊頭子。
這些年,他散盡家財,先是花了十萬兩,從西安府的副千戶那裡。
買了個錦衣衛外圍“臨時工”的身份,將自己從賊匪的泥潭裡洗了出來。
兩年前,他武功突破,踏入一流之境,野心也隨之膨脹。
他又咬牙拿出二十萬兩血本,上下打點,終於從一個編外人員。
轉正成了華州地區有正式編制的錦衣行百戶,正六品,手底下管著幾十號人。
成了官家人,眼界自然不同。
黑風寨,要洗白,要成為真正的名門正派!
吞併華山,就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只是……一年前,他唯一的兒子,跟著一幫馬賊出去快活,被人殺得乾乾淨淨。
他暗中調查,發現兇手背景極大,是他當時根本惹不起的存在。
從那時起,他就變得無比謹慎。
就在此時,一名負責監視的探子從殿外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大當家!二當家!有情況!”
黑逵眉頭一皺:“何事驚慌?”
那探子喘著粗氣,急聲道:“剛剛得到訊息,華山派的少掌門和小姐,出現在了城南的醉仙居!”
“哦?”張大膽停下了啃羊腿的動作。
黑逵的眼神卻瞬間銳利如刀,他死死盯著張大膽,一字一頓地問:
“老二,你派出去的張三他們……回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