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帶著腐朽的氣味從洞口絲絲縷縷地溢位,嶽靈珊捂著鼻子,一雙明眸裡卻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哥!我們快進去看看!”葉昀沒有動,目光落在被推開的巨巖側面。
那裡,有幾個極其不顯眼的人為凹槽,剛好能容納手指。
為方便從內部發力,將石門重新關閉的抓手。
這個發現,讓他徹底確認,此地百分之百就是古墓派的一處秘密出入口。
“不急。”葉昀搖了搖頭,聲音沉穩。
“這地方不知道封閉了多少年,人直接進去會出問題的。讓它先透透氣。”
他說著,從旁邊折了幾根粗細不一的樹枝和乾草,將洞口巧妙地遮掩起來。
既能保證空氣流通,又能防止山裡的獵戶偶然經過時發現異常。
終南山深處人跡罕至,但劉蔣村的獵戶偶爾也會追著獵物跑到這附近,小心無大錯。
做完這一切,葉昀才拍了拍手上的塵土。
領著還有些不情不願的嶽靈珊,原路返回,朝著全真教遺址的三清殿走去。
夜幕降臨,山風漸起,吹過斷壁殘垣,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三清殿內,一堆篝火燒得正旺,橘紅色的火光映照著兄妹二人年輕的臉龐。
嶽靈珊抱著膝蓋,看著火堆裡噼啪作響的木柴,沉默了許久。
終於還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扭頭看向身邊從容烤著乾糧的哥哥。
“哥,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多年的困惑和探究
“不管是天風商會的案子,還是錦衣衛的千道流,你好像都能提前算到。
咱們華山派,老嶽和娘雖然也忙,但這幾年翻天覆地的變化,都是你在後面推著的。
現在,連這種幾百年前的古墓,你都能找到……你……”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能用最直白的方式問出來。
葉昀的動作頓了頓,將烤得金黃的餅子遞給妹妹。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插科打諢,也沒有迴避。
這個問題,遲早要面對。
他不可能說自己是個來自後世的穿越者,那太離譜了。
妹妹非得把他當成被什麼妖魔鬼怪附了身不可。
葉昀看了一眼殿外深邃的夜空,反問道:“珊兒,你覺得,當今的朝廷怎麼樣?”
嶽靈珊一愣,完全沒料到哥哥會突然問起這個。
她一個江湖門派的少女,哪懂什麼朝政大事。
她想了想,認真地回答:“我不懂那些。
我只知道,在華陰縣,在華州府,我看到好多好多百姓,連飯都吃不飽。
他們穿得破破爛爛,住的房子漏風漏雨。
一年到頭辛辛苦苦,可打的糧食還不夠交給官府的。
那些官老爺,還有一些江湖上的人,高高在上的,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
葉昀對於嶽靈珊的認知頗為贊允。
“你能看到這些,就夠了。”
他往火堆裡添了一根柴,火光跳動,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一個朝廷,就像一個家,也像一個門派。
時間久了,規矩舊了,人心懶了,就會從根子上開始爛掉。
幾年前,老嶽堂堂一個五嶽劍派的掌門,有時候竟會為了區區幾百兩銀子發愁?”
嶽靈珊用力點頭,那段日子她記憶猶新。
“那時候的華山,就是一潭死水。”葉昀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有力。
“老嶽的心思,全在‘光復華山’這個虛無縹緲的念頭上,為此奔波勞碌,卻不得其法。
大師兄呢?整日飲酒作樂,看似瀟灑,實則是在逃避。
整個門派,暮氣沉沉,看不到一點希望。”
“你還記得我小時候最喜歡待在哪兒嗎?”
“藏書閣!”嶽靈珊不假思索地回答。
“對。”葉昀笑了笑,“我把藏書閣裡所有的書,能看的,不讓看的,都翻了個遍。
從華山派的興衰歷史,到各種雜記傳聞。
我發現,書裡記載的華山,和我們當時的華山,完全是兩回事。
它曾經那麼輝煌,為什麼會沒落到連門下弟子的溫飽都成問題?”
“後來我慢慢想明白了,老嶽被‘祖宗規矩’和‘掌門顏面’給困住了。
所以,我就想幫他,也幫華山換個活法。”
“我央求老嶽,讓他外出的時候,幫我帶各種各樣的書回來。
道家的、佛家的、儒家的,還有醫書、算經、農學、百工之術……
什麼亂七八糟的都要。老嶽大概是覺得我胡鬧,但也由著我。”
“華山現在的這一切,釀酒也好,鍊鋼也罷。
其實都是從那些被無數人視作‘旁門左道’的雜書裡學來的。
知識,有時候比武功更有用。”
這番半真半假的解釋,讓嶽靈珊心頭劇震。
她從未想過,哥哥看似不著調的行為背後,竟藏著如此深沉的思考。
他不是預知未來,而是用她從未思考過的方式,去觀察、分析,然後找到解決之道。
這種震撼,遠比看他一劍敗敵更加深刻。
或許是白天的奔波太過勞累,或許是心頭的疑惑得到解答。
嶽靈珊靠著葉昀的手臂上,在溫暖的火光中,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透過殘破的殿頂照進來時,嶽靈珊猛地驚醒。
身邊空空如也,篝火已經熄滅,只剩下一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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