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靡靡的絲竹聲戛然而止。
正在向華州知州馬三刀敬酒的黑逵,眉心猛地一跳。
作為在刀口上舔血幾十年的梟雄,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前院那突兀響起又迅速平息的廝殺聲與慘嚎,絕不尋常。
“怎麼回事?”他沉聲問道,目光已然變得銳利。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滿是無法言喻的恐懼。
“大當家!有……有人闖進來了!是魔……”
“鬼”字尚未出口,一道青影已無聲貼近。
“砰!”一聲骨裂悶響,那報信守衛的驚呼卡在喉嚨,腦袋向後詭異一折,整個人被一股巨力轟飛,身體還在半空,便已沒了聲息。
葉昀撣了撣衣袖,動作輕描淡寫。
他身後,嶽靈珊探出個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殿內金碧輝煌的奢華陳設,小聲嘀咕:“哥,這披著商人皮的馬賊窩,可真會享受,比咱們華山正氣堂都大。”
兩人的身影,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被踹開的大門口。
一襲青衫,一人一劍。
兩人身後,是屍骸鋪地、血氣沖天的庭院。
靜與動,生與死,在這道門檻處形成了強烈的割裂,構成了一幅令人心膽俱寒的畫卷。
殿內觥籌交錯的眾人,瞬間如遭雷擊,一個個僵在原地。
黑逵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在嵩山派線人送來的密信中,見過這對兄妹的畫像。
華山派少掌門,葉昀。
華山派掌上明珠,嶽靈珊。
他緩緩放下酒杯,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嗒”的一聲輕響,在這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原來是華山派的葉少俠和嶽姑娘大駕光臨。”
黑逵站起身,臉上擠出一絲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知二位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他刻意加重了語氣,眼中閃過威脅:“不過本官還是要提醒一句,我黑逵,乃是朝廷親封的錦衣衛百戶,朝廷命官!二位就算與我天風商會有什麼誤會,如此行徑,與造反何異?”
他試圖用官身壓人,給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一個下馬威。
然而,葉昀的反應卻讓他始料未及。
葉昀甚至沒有看他,目光直接越過他,落在了下首那個面色慘白、渾身發抖的張大膽身上。
“錦衣衛管的是朝廷法度,我等江湖中人,信奉的卻是刀劍規矩。”
他嘴角微微上揚,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江湖事,自然要用江湖的法子來解決。”
“張二當家,別來無恙啊?”葉昀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昨夜‘梅開二度’,滋味如何?你那兩個不成器的手下,伺候得可還盡興?”
“梅、開、二、度!”
這四個字,如同一道道九天驚雷,在張大膽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那張本就慘白的臉,瞬間由白轉青,由青轉紅,最後漲成了豬肝般的紫色。
屈辱、恐懼、憤怒……無數種情緒在他胸中翻騰,最後盡數化為一聲不似人聲的野獸咆哮!
“啊——!”
與此同時,主座上的黑逵,臉色也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田伯光?狗屁的田伯光!
他現在終於明白,昨夜潛入自己密室、盜走賬本信件、還順手成全自己結義兄弟的龍陽之好,根本不是什麼採花大盜,而是眼前這個笑得人畜無害的少年!
“小子!原來是你!”黑逵猛地一拍桌案,內力激盪之下,滿桌的珍饈佳餚連同碗碟“嘩啦”一聲,盡數化為齏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今天,你們兄妹倆,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黑逵,你不是一直想取代我華山派嗎?”
葉昀終於將目光轉回他身上,那眼神平靜得像在看一個死人,“現在,我來了。”
黑逵怒極反笑:“哈哈哈哈!好!好得很!我原本還對嶽不群有幾分忌憚,現在倒好,你們兄妹倆自己送上門來!只要拿下了你們,不怕嶽不群不乖乖配合!”
“我呸!”一旁的嶽靈珊聽不下去了,她叉著腰,對著黑逵做了個鬼臉。
“就憑你這黑炭頭,也配與我爹爹爭鋒?還自稱什麼‘黧冠先生’,真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這句話,讓黑逵的笑聲猛地一滯。
而就在這一瞬間,徹底被羞憤衝昏了頭腦的張大膽,已經嘶吼著撲了上來。
“小雜種!老子要將你碎屍萬段!”
他手中那柄厚背砍刀,施展出壓箱底的《瘋魔刀法》,刀光狂亂如瀑,不求招式,只求同歸於盡,直撲葉昀面門!
“你的對手是我!”嶽靈珊嬌喝一聲,手腕一抖,“碧水”劍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如一道清泉,迎向那汙濁的刀光。
她謹記兄長的教誨,不再有絲毫留手,華山派正宗的《玉女劍法》在她手中施展開來,劍招綿密靈動,劍光織網,以柔克剛,竟是將狀若瘋魔的張大膽死死壓制。
然而,張大膽畢竟是成名多年的二流高手,此刻更是拼命之態。
鬥了十餘招後,他猛地發出一聲怒吼,看似一刀劈向嶽靈珊頭頂,實則左手悄然一揚,一把淬了毒的石粉,劈頭蓋臉地撒了過來!
這等下三濫的招數,嶽靈珊猝不及防之下,只得閉眼急退。
“小賤人,給老子死來!”張大膽抓住機會,刀光一轉,直刺嶽靈珊心口!
危急關頭,嶽靈珊腦中猛地閃過兄長那冰冷的話語:“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同門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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