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看到那個猶如白狼般,狂奔向前的小姑娘。
他當即掃下和絃,高歌一曲:
“猙獰你的獠牙與利爪,去給予你的血仇懲罰!”
恍然間,安比的耳畔,迴響起她童年時懵懂的困惑——
“爸爸,我們為什麼要住在森林裡?”
“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不會傷害到別人。”
“如果別人要來傷害我們呢?”
“那爸爸媽媽一定不會讓他傷害到安比。”
可是爸爸。
你知不知道。
如果代價是你們的離開,其實也算是一種傷害?
它沒有割破安比的面板。
但是安比仍然會哭。
向著仇人奔跑的小姑娘沒有一刻停歇,她感覺到世界在自己的眼前緩慢下來。
她的呼吸愈發均勻。
而當野獸一般的利爪,延展出她的指間時,她察覺已然與‘骷髏’近在咫尺。
“吼!!!”
喉嚨迸發著兇厲的狼嘯,雙爪幾乎要撕碎戴斯的臉龐,讓他在痛呼之中中斷了詠唱。
也迫使那剛剛抬升的斷劍,重新回落在胴體的腰腹之前。
安比將戴斯撲飛在了地上,利爪又要逼近他的喉嚨。
只在這一刻,仇恨讓她失去了理性。
擁抱著本性,宛如一隻真正的野獸!
“【凍寒之觸】!”
但是在掙扎之中,戴斯強行凝聚出一道骨爪,刺入安比的胸膛。
那骨手宛如穿透她的皮囊,剮蹭著她的胸骨。
死靈的氣息侵蝕了她的每一寸骨骼,迫使她在陣痛之中嚎叫不已。
她只是一個沒能完全獸化的孩子。
巨大的懸殊,讓她無力抵抗骨爪的痛苦。
但戴斯沒有閒心去理會一隻受創的狼崽。
一把將安比推到地上,試圖站起身來,重新返回那座石臺——
卻定睛發現,那個爛嘴的詩人,已經將手指觸及到那柄斷劍之上。
用聖歌般的音律,誦唱著十分晦澀、卻又熟稔的咒語:
“以生命之初始,以死亡之彼岸,以靈魂之橋樑。
我呼喚那迷失於時光塵埃中的英魂——
【艾耶·晨曦】。
掙脫這腐朽的桎梏,充盈這血肉的殿堂。
以崇高的意志,重現破曉的光輝!”
“嗡!”
沒有預兆。
複雜的法陣裡,那斷劍之上,赫然迸發出一陣明滅、閃耀的明光。
已然分不清楚,究竟是聖潔的輝光落入了斷劍之中,還是斷劍在頃刻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但這近乎要凝成實質的光焰,霎時間普照在了陵墓的四壁,為這晦暗的墓室填充起耀眼的金輝。
唐奇不得已閉上自己的雙眼。
那摔倒在地板上的肉團,也為這抹聖芒哀嚎。
在嘶吼聲中,光暈漸熄。
唐奇強行睜開被刺激到血紅的眼眸,看清一個手持斷劍的無頭之人,已然站在了戴斯的身前。
那柄華麗的斷劍上,被燦爛的金色所彌補出劍鋒。
它猶如烈陽般奪目,捲走了一切的腐爛與汙穢。
在戴斯的眼前,被補足的劍刃揮作了一輪金色的半月。
沒過之處,就連猩紅的血肉都被光焰燃作了灰燼!
只在這一刻,戴斯彷彿看到了那座連通著‘生’與‘死’的橋樑——
作為一個死靈法師,他終其一生都是在讓別人走向死亡。
以至於他無法瞭解,‘死去’到底是一股怎樣的感受。
如今他明白了:
死亡是一個冰冷的懷抱。
不是因為它足夠讓人疼痛。
而是它能讓你回憶起……
那個直至生命的盡頭,都無法釋懷的時刻。
“怎麼會……”
在不解之中,戴斯走到了橋樑的彼岸。
而隨著他失去聲息,碎石感覺到腳下肥碩的肉團,緊跟著失去了本就不多的理智——
似乎是因為失去了控制他的‘主人’,以至於這個汙穢的集合體,變得彌足狂躁。
“老子真是煩透了這種殭屍!什麼時候才能一錘子將它們敲死!?”
其實碎石的四次痛擊,已然擊碎了肉團的顱骨。
但它畢竟是‘殭屍’,同樣擁有著屹立不倒的特性。
“總不能跟它一直這麼耗下去!”
連番的激戰,乃至大量使用戰技,已經讓碎石飢腸轆轆。
他可揮不動幾次釘頭錘了……
而一道附著光焰的劍芒,打消了矮人的顧慮。
“轟隆!!!”
無頭之人高舉斷劍,將燦金色的劍鋒揮向腐爛的肉團。
劍光所過之處,黑暗無所遁形。
那龐大的肉團在轉瞬間被一分為二,焦灼而平整的豁口處,只有揮灑著四散的飛灰。
而那肉團在沉痛的嘶吼聲中,與它的‘主人’一同踏上了橋樑的對岸。
碎石擁有著兩百餘年的閱歷。
這讓他很清楚的意識到,這道金色劍鋒起源於何處:
“這他媽是……
【至聖斬】?”
那是獨屬於聖武士,這片大陸上最耀眼的職業,所擁有的威能。
可就當碎石將要鬆懈,跳下腐爛肉團的間隙。
他的雙眼分明捕捉到了唐奇的動向:
“喂,詩人!?”
他只覺得這個爛嘴的詩人得了失心瘋——
竟然拔出了‘蛇吻’,揮向了那位無頭的聖武士!
後者明顯注意到了身後的危險。
顧不得暴露胴體,舉起手中金光散去,恢復原貌的斷劍,匆匆抵擋住了唐奇的揮砍。
她緊接著後退兩步,用心聲的方式,向唐奇傳遞自己的驚駭:
“吾——我剛剛才幫助過你,為什麼要對我刀劍相向?”
唐奇緊握著彎刀,開始思考自己斬殺眼前這位‘聖武士’的可能性:
“因為我在詠唱過程中發現,那個陣法從來不是為什麼‘偽神’所準備的。
‘完美的藝術品’所牽連的目標,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
你的靈魂。”
“……”
【晨曦】陷入進沉默之中。
思索了半晌,她似乎是明白,這並非是隨意找個藉口,便能糊弄過去的。
轉而將斷劍立於身前,拍滅灼燒在自己手腕處的光焰,用心聲疑惑道:
“你不應該發現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