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依靠直覺才決定遷徙的麼……”
唐奇倒是能夠理解。
這種意識危險的直覺,其實是一種對環境突兀變化的不適應。
好比在風暴到來之前,海中的魚類會自發性的聚集在一起。
大地將要顫動,鳥類也會因為提前收到‘訊號’,試圖逃離感知到的危險區域。
蘑菇們大概也是遇到類似的情況。
基於此,難免讓唐奇聯想的更多一些——
那支本不該出現在晨暮森林的獸人,是否也是收到了類似的訊號,才最終決定與人類合作,佔領星梅鎮的土地?
一切都還只是猜測,但並不妨礙唐奇先行從次元袋中掏出紙筆,將他們記錄在日誌的尾頁。
那是唐奇迄今為止倍感疑惑,卻暫時沒能發掘線索的目標。
首當其中的位置,唐奇填寫著:
【日誌出現在手中的原因?】
【黃金國與晨曦的歷史?】
由於它們與現在間隔地實在太過久遠,唐奇暫時將之歸類為了‘長線目標’。
而眼下觸手可及的目標則是:
【位於星梅鎮附近的遺蹟與龍蛋?】
【獸人與龍金城的關聯?】
思索片刻,他在第四行書寫下:【蘑菇遷徙的原因?】
然後想到什麼,緊接著看向因為無所事事,已然開始翻閱起報紙汲取知識的狗頭人:
“庫魯,你曾經說過,你也是從地底遷徙上來的對吧?是否也是因為感知到了什麼危險?”
“rua!”
這本身就代表著一種肯定,讓唐奇得以寫下【狗頭人遷徙的原因】。
而當羅列出幾條困惑之後,很難不去在意它們之間的共性。
“狗頭人、蘑菇、獸人……似乎都處於‘遷徙’狀態之中。”
這很難被稱之為巧合。
直到現在,唐奇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似乎有跡可循……
但他很快便壓下了這陣遐想,專注於眼前:
“好吧,那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你能否放棄對我同伴身體的控制,將主動權交還給她?”
“如果你們允許的話,我們更希望能在這具身體中留下一顆——嗯,您所說的‘孢子’。”
蘑菇們的語氣甚至帶著些乞求的意味,
“當然,我們並不是想要對您的朋友做些什麼。
而是、只是——
我們想跟您多說說話。”
唐奇挑了挑眉,轉而回想起此前與蘑菇們合奏樂曲時,所共鳴的感觸。
孤獨。
“在被‘剝離’以前,我們並不會抱有與誰交流的想法。
因為新生的‘孢子’,總是連線著已經長存許久的前輩們——
它們見多識廣,見過地底的每一片風景,以至於總能釋放出快樂的因子,讓大家感應著一個共同的情緒,並從中感受快樂。
可離開了前輩的我們,並不具備這份能力,更無法在苦悶的地底感受到生活的意義。
彷彿我們的菌生,就要在永恆的繁殖、收割之中迴圈下去……”
新生的蘑菇們總是‘接受快樂’,卻不知如何‘製造快樂’。
這或許便是蘑菇們深夜傷心的原因。
它們需要一個‘快樂’的源頭:
“但是您的出現、您的音樂,似乎在幫我們擺脫著這份愁緒。
您說的十分正確,‘音樂是抒發情緒的良方’。
我們希望與您奏響同一首樂曲,沉浸在音樂所帶來的情緒之中——
這能讓我們感受到除了繁殖以外的意義,併為此期盼。”
它們的誠懇,讓唐奇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由於無法感知到唐奇的思想,使得蘑菇們認為自己遭到了拒絕,悲傷之下,又不受控制的歌唱起憂傷的小調:
“請原諒我們的冒昧。
我們這就斷開與您夥伴之間的連線……”
唐奇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擺手道:
“不、請不要誤會。
我並非抱著拒絕你們的打算——
只是我所掌握的歌曲實在有些繁多,一時間有些摸不清楚該教給你們哪些好。”
“噗嘰噗嘰!”
唐奇的耳邊忽然傳來了詭異的聲響。
蘑菇們連忙解釋道:
“抱歉,這是我們開心時的反應,希望不要嚇到您。”
“你們確實嚇到我了。”
唐奇終於有了決斷,掃下一陣歡快的和絃。
音樂是溝通的橋樑。
而橋樑總是雙向的。
能為聽眾帶去開心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滿足自己的愉悅?
作為一個吟遊詩人,唐奇實在想不出一個拒絕的理由:
“所以比起完善那首憂傷的小調……
我還是先教給你們如何‘開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