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傅府大門,陸耽仍有些恍惚。夜風拂面,他才驚覺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怎麼好像真的給對方整的破防了呢。
最後的傅天仇的失態就算是他也看的出來。
“因為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許宣還是一如既往的穩定發揮。
月光下他眉目如畫,說出的每個字卻冷得像冰:“坐在督辦的位置上,卻連最基本的識人之明都沒有——這不是誤國誤民是什麼?”
陸耽突然打了個寒顫。
他這才驚覺學弟此刻說的話,與帝都那些大人物們的論調何其相似。
那些人在廷議時,不也總是一邊搖頭嘆息“傅天仇不堪大用”,一邊往督辦衙門塞各種絆子?
區別只在於——
“朝堂諸公是存心要看老頭笑話。”許宣突然駐足,“而我,是於心不忍一代名臣落入此種田地而不自知,真心想救他。”
之前說的給個報應之言不過是戲話,咱拿的可是好人的人設。
“再說了——”他忽然轉身,語氣又恢復往日的輕快,“若不是他自己先動搖了信念,咱們說破天也沒用。”
看,歸根結底。
都是那老頭自己的問題。
陸耽.
聽完這番“冰清玉潔”的自白,他怔了半晌突然鄭重其事地躬身行禮:
“許兄大才!”
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欽佩。
這年頭能言善辯之士不少,但既能舌戰老臣,又能把“捅刀子”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的,普天之下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和許宣相比某個律博士真像個新兵蛋子啊。
“為兄有預感——”陸耽直起身時,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待你到了洛陽,定會攪動九州風雲!”
說罷竟像個得了新玩具的孩童般,興沖沖地告辭離去。他要趕著整理文書,把這趟差事辦得漂漂亮亮——
誰能想到呢?
廷尉府的同僚們都以為這是個燙手山芋。按常理,調查傅天仇這種三朝老臣,少說也要在揚州耗上三五個月,最後還得落個“辦事不力”的評語,搞不好還要被御史臺那群瘋狗追著咬。
可他陸耽——區區一個剛入廷尉的律博士,居然只用月餘就完美交差!不僅拿到了傅天仇的親筆陳情,還順帶摸清了蘇州案的癥結所在。
這份政績,足以讓他在廷尉府站穩腳跟了。
邁著輕快的步子消失在長街盡頭,官袍下襬隨著步伐歡快地擺動,活像只得意洋洋的錦雞。
這一趟揚州之行,可謂圓滿至極。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許宣站在客棧窗前,望著天邊漸亮的晨光,眼中閃過一絲鋒芒。他尤其滿意傅天仇這個意外收穫——這倔老頭若能重回御史臺,不知要攪黃多少陰謀家的好事。
他許漢文平生最見不得的,就是壞人做事太順當!
指尖輕點,從錢塘到洛陽,從洞庭到蜀中,每一個關鍵節點上都落著若隱若現的棋子。
這一手,正是傳說中的“布子九州”。
古往今來,有資格這麼玩的,不是正道魁首就是魔道巨擘。而他許宣——
“道消魔漲?哼!”
扇面猛地合攏,驚起簷下一群宿鳥。
“且看我翻轉這天地大勢!”
豪情萬丈之後就是一群瑣事找了上來。
紅木匣子“咔嗒”一聲掀開,厚厚一迭地契整整齊齊碼在錦緞上,墨跡尚新。
“這麼快?”
他原以為至少要周旋數月,沒想到短短三日壽春城最繁華的幾條街巷竟已騰空,這等效率簡直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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