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一樣,一個是鬼子,一個是鬼,還有,別說髒話——都你自己說的,不許反駁。”餘旁生用對方的回答回答對方。
“你——”
莊志宏最後看了餘旁生一眼,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溫和的笑容過後便扭頭,徹底向著陽光最亮的地方走去。
“別死啊!”
莊志宏沒再回頭,舉著自己的右手,緩緩揮動著。
告別。
“真別死啊。”
餘旁生輕聲呢喃。
……
二〇二四年十月十九號,下午十四點二十二分——距離中河市正式開啟舉城遷移,還有一個小時零八分鐘。
中河軍事營地的廣播,傳出了刺耳的噪音,又很快平息。
但所有原地休息計程車兵們,都已經站了起來。
在這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中,他們當中大部分人身上都已經背上了極為寬大、厚重的揹包,手中也提起了各式軍備。
但有些人,身上卻什麼都沒有。
“全體都有,立正!向左看齊!”廣播裡熟悉的聲音說道。
所有的軍陣立刻整齊劃一,聚攏在一起,等待著指令。
“以下報到名單的,請出列並在右邊的空地站好!你們將脫離原有編制,重新組成中河留守軍!聽從新任軍長何國宇的指揮!”
“一軍一營一連、七連……三軍一營五連、六連、十七連……”
隨著廣播聲音裡,一個個名稱的出現,在廣場上這聚集的大群體裡,那些身上並沒有揹著東西的人們,逐漸脫離了隊伍,在一旁廣場的空地上站立,構成了一個新的團體——中河留守軍。
他們不需要背東西,是因為他們暫時不需要離開這裡。
他們的人數,相對而言並不算多,加起來不過幾千個人,在這個巨大的軍演廣場上,只佔據了很小的一個地方。
他們將和中河另外一個基地的留守軍們,在寒冰之災裡,駐守中河這整個城市。
當廣播裡唸完了名單,廣場上不再有腳步聲,所有人都站好了新的位置——
“全體未出列、原三軍都有!向右轉!出列、現留守軍都有!向左轉!”
在這樣的命令下,原三軍和留守軍,形成了對視之勢。
“敬禮!”廣播裡傳來了那用力的呼喊!
“唰——”
在近乎絕對整齊的衣服摩擦聲之中,這對視的兩邊士兵們,都高高的舉起了他們的右手。
就如同餘旁生所說的,這很有可能,是兩邊人的最後一面了。
遠行者為留守者敬禮,因為他們承擔了最危險的工作。
留守者為遠行者敬禮,因為他們即將護送自己的親人、朋友,抵達安全的地方。
“中河留守軍原地不動!中河全三軍即刻按順序離開廣場,準備出發前往中河市,護送、協助全體市民前往避難所!”
當這個命令下達,巨大的軍陣中,由距離廣場出口最近的幾個隊伍帶頭,開始有序的按照固定的路徑,小跑出去。
在廣場出口附近的大道上,一排排的軍車,已經在那裡等候著所有人了。
每當這些部隊計程車兵們,他們走到大門旁時,都還是會短暫的停下來,再次敬禮之後,才會徹底離開大門。
這是自發的敬意。
而站在大門旁的留守軍們,他們選擇用全程保持著敬禮的姿態,目送著自己一個個戰友們離開廣場,登上軍車,前往城市。
這是自發的謝意。
他們將在此分別。
這一別,或許將是永遠。
但他們又盼望著相聚。
這一次,未知的遠方或許安全,熟悉的家鄉卻是危險。
留守者和遠行者走上了分叉的道路,人生的軌跡改變。
但他們也沒什麼不同,終點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