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清的身子無力栽倒在地,黑色血跡流出,染紅了地板。
白無相伸手一招,道:“來。”
不多時,便見兩具骷髏小人扛著一幅畫卷,快步奔來送到了他身前。
此時那邪修的身子已經化作烏黑的霧氣逐漸瀰漫擴散開來,白無相打量了幾眼,沒發覺什麼好東西便懶得撿屍了,免得對方身上物品留有追蹤手段,被對方的師長找尋上來。
白無相緩緩站起身來,把琵琶放在了昏迷過去的琵琶女懷中。
然後拿起畫卷,兩具骷髏小人化作一陣風散了,他負著手慢悠悠的走出院落。
站在樓臺水榭外,望著園林裡的人間富貴,他輕聲道:“年年如社燕,漂流瀚海,來寄修椽。且莫思身外,長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聽,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時眠。”
話音落下,戲臺上的琵琶女恍然驚醒,手仍不自覺的在撥動著琵琶雅音,園子裡的奴僕紛紛茫然一瞬,靜止的身子步伐重新踏起。
整片園林裡,唯有周震雷這個主人的屍身伏地不起。
無相非正非邪,亦正亦邪,他不屬於世間的眾生範疇,自然也無法定鑑其正邪善惡。
故而他不問善惡,只隨本心。該殺的人便殺,不想殺的人便不殺。由得他人說道,無相唯相。
他走入地牢中,守牢的幾個武林高手被他輕吹了一口氣便紛紛睡倒在地。
陰暗狹窄的牢道里,只有三尺寬,高也只不過是近丈高。
人走來往,連個轉身都覺得擁擠,且道里陰潮無比,伸手不見五指,這地牢說是牢,倒更像是個棺材。
他穿過牢道,來了牢底,總算是寬闊了些。一個個牢房裡住著的人皆是蓬頭汙面,衣衫破敗不堪,甚至還有些人被鎖鏈束縛著手腳。
哪怕無人看管,在這樣的陰暗地牢裡也根本活不了多久。
白無相的目光穿過一個個牢房,最終落在了一具軀體上。
是姚正則的身子,埋在了腐臭的枯草堆裡。
他穿過牢房木柱,蹲下身子將姚正則翻過了身,蚊蟲飛起,卻又因白無相身上的氣息驚慌叫囂著逃散。
白無相默默看著身側的屍體,他伸出手捋開雜亂髮絲的面容,昔年山雨初見時的少年,此刻成了面容青白的腐屍。
他那雙帶著光彩的眼睛再也無法睜開了。
白無相沉默了片刻,輕聲呢喃道:“是我害了你。”
周震雷奪了這幅畫後,擔心弄死姚正則會引來這畫背後的精怪牽扯。於是便將其囚禁在了這地牢之中數年,長久沒有探望以為他還在活著。
可月餘前,在這陰暗潮溼逼仄的地牢中姚正則心神不堪折磨而死,一直到現在還無人發覺。
白無相閉上雙目,伸出手撫過,地上的屍體燃起幽深的火焰,不多時地上便出現了一具白骨骷髏。
他展開無相圖,低聲道:“我以為有了這幅傳世之作可保你一生富貴,卻未料到讓你遭受這般折磨。
畫師,無相前來渡你出這苦海了。”
說罷,無相圖徐徐展開,玄光閃爍,收走了這具骷髏。
畫中萬骨中的一具骷髏頓生鮮活,它仿若會動了一般,不時扭動下頭顱。
白無相收起地上的灰燼,裝入一份小盒中,轉身準備離去。
但他看了眼這地牢中的十餘具骸骨,以及七八個半死不活的人,展開無相圖玄光再現,將這十餘具白骨皆收入了畫中。
至於那幾個氣息微弱的活人,白無相還是伸手一點,幽藍火焰照亮漆黑地牢,讓這些人的眼眸不適應的避開。
可他們卻又一個個渴望光明,忍著不適也想要看清牢外。
幽光中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可卻沒有影子在地上。
他陰冷的聲音響在眾人耳邊:“唸誦無相,可得一命。”
說罷,便化作一團陰氣消失不見。
而這七八人不但沒有懼怕眼前像鬼一般的畫面,反而紛紛倒頭拜下,口誦無相懇求救命。
在陰暗地牢中的他們心中,絕望的待下去折磨致死可比妖鬼好要恐怖!
幽藍色火焰四分五裂開來,燒穿了一根根地牢木樁,這些人則像餓狼一般瘋狂的衝出牢裡,奔向地牢之外。
一處亂葬林中,月黑風高,白無相盤膝而坐,無相圖靜靜地懸浮在他面前,縷縷陰氣被他煉入圖中,使得此畫愈發神異。
無相圖中神廟之後的骷髏山上,有著十餘具骷髏在扭動著身子,只是極其微弱,不趴到畫上都看不清楚。
白無相以魔神之念構築著畫中世界,亂葬林的陰氣蜂湧而來被吞入了畫中,然後在無相魔神之念的操控下淬鍊著整張畫作。
他這具法軀因無相魔神的特質而得以吞食天地間各種靈氣,除去水火之氣。
而且可以借用四方各種靈氣,只要吞食了足夠多的靈氣,不用修煉,修為上便堪比大化元境。
比本體辛苦修煉出來的築靈境中期還要強上許多。
但真正的實力,本體有怨靈珠加持,自然不是這法身可比的。
而且法身就算吞噬再多的靈氣,也無法擁有半仙存在的元真之境力量。
不過好處就是不用怕死,不用珍惜這身軀。元真之境一下的身軀,他要多少便可以有多少。
死了一具,再換一具,吸幾口天地靈氣,便又是一個行走世間的無相。
姚正則死了,便無人再為他傳此畫作於世,只能是他自己來傳了。
天下太大,骷髏山太小,不傳名四方,那些貪婪之輩便不會前往骷髏山,本體也就無法獲取死氣,怨力,乃至七情六慾。
將此地陰氣吸食殆盡後,白無相收起畫卷,想要把無相圖煉成真正的畫中世界,需要海量的陰氣、血氣,天地靈氣,才能構造一個穩定的洞天世界。
久居一地,難行此功。他握著畫卷,轉身離開了這處亂葬荒林,走向了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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