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世一年多來,白無相見過各種精怪妖靈,可唯獨沒再見過如他一樣的白骨精同類。
妖有妖的法門,佛有佛的法言,道有道的法統。
但妖中百獸有百獸的修行法子,蛇有蛇修之法不可用於鷹修,虎有虎的修行之路,不可用於鼠修。
他這白骨,自然也唯有修白骨道。
白無相身側沒有一個同道可以印證交流,所以他的路有太多未知。
看著一具具白骨被放入一具具坑裡,他的嘴角才有了笑意。
無論這些白骨生前如何,他只知死後的白骨是自己的同類。
巨大骨人做完這一切後,化為原形,重新落入白無相手中。
他看著手中的骨雕,再次拿起玄針雕琢出了骨人的五官,濃眉大眼,像是個勇猛的漢子。
白無相盤算了下時間,沒有繼續精琢骨雕,只把它收入袖中,然後視野化為一隻只螢蟲所觀的場景。
各處水域中都並無什麼異動,看來那烏蛟吞食了足夠的血氣後還需要一段時間煉化才行。
白無相恍然想起記憶中,蛇類剛進食之後會是最為虛弱的狀態,因為吞嚥太飽的身軀會讓蛇類各方面反應都會變慢,且臃腫的體型更容易被頂上。
如今哪怕是蟒成了蛟,可這種用邪魔法子化蛟必然不能和真正苦修出來的蛟龍相比。
白無相在心中盤算了下,這烏蛟第一次食人和第二次食人間隔了兩個多月,第三次和第二次之間隔了一個多月。
烏蛟前兩日所食的這次,應該至少需要半月時間才能煉化血氣。
白無相耐心的等待著,直到黃昏時才見一群官差衙役和幾名半仙模樣的高人來到了幾處水域。
他皺了下眉頭,這些人中根本沒有幾個有本事的。只怕連烏蛟藏身所在都尋覓不到。
但白無相還是繼續旁觀著,畢竟是借人的力量,那他也不能貿然出手。
直到白無相看見那些人往水中播撒著一些東西,他才明白過來,這些人還是真來送死的!
他們往水中撒的是蛇類蛇膽磨製的粉末,以及雄黃,硫磺等物。
只不過他們在這些水域的北側撒雄黃,南側撒蛇膽粉,顯然是在引誘著烏蛟往南去。
一車車的藥粉被撒入河流中,將幾處水域都弄得一片渾濁。
直到夜幕初臨,天上一輪圓月高照,這些人才停歇下來,在南邊的一處大澤旁準備休息。
林捕頭看著四周的野草,心中略微不安的拉著一個道士問:“趙道長,我們在這裡過夜真的安全嗎?”
“這個…按理來說那蛇妖距離上次進食沒過幾天,應該對我們沒興趣。”有些肥胖的中年道士安撫他道。
聽到這話林捕頭才稍稍安心,這位趙道長他認識了幾年也算熟人了,是從陸陽趙家而來的捉妖師。
他幹這一行的少不得會接觸到些鬼神之事,故而特意結交了這位捉妖師。
陸陽趙家可是八大捉妖世家中最有名氣的兩三家。此人是趙家嫡傳,雖然人有些不靠譜,但想來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林捕頭心安了下來,才叫了眾兄弟聚在一團,生起火堆,取出隨身攜帶的酒肉乾糧來用晚膳。
而其餘幾名“高人”則是聚集在一起談笑風生,吹談著自己捉過什麼妖邪。
而趙風遠則是自顧自的離開眾人,來到偏僻處,在地上畫著各種圖案,還從衣衫裡取出了九張黃符,算是做了個陣法。
然後他就盤膝坐在原地,也不與其他人交談,只心中默默祈禱著:“這什麼蛇妖可千萬別出來啊!
該死的縣令,竟然誆騙本道爺跟這些人做誘餌!
若不是本道爺一時手頭緊張,才不會接下這破差事呢!”
坐在火堆旁的十幾名捕快倒是並不怎麼懼怕,他們只笑著吵鬧。
“哎,你們說會不會真有蛇妖啊?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呢!”
“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吧?真見到了那蛇妖小命可都難保了!”
“我們這麼多人都在,況且還有這六位仙師高人在,怕什麼?”
“是啊!到時候我們殺了這蛇妖,回去能領十兩賞銀呢!到時候鄉里鄉親的見了咱們,誰不高看咱們幾眼?”
“哈哈哈,你就想著出風頭了是吧?”
“俺就想著可別出什麼意外了,俺家婆娘才剛有兩個月身孕呢。等拿了這賞銀,買些好東西給婆娘補補身體。”
“等完事了,我請大家夥兒去聚香樓飽餐一頓!好酒好肉管夠!”林捕頭也笑著說道,他家是本地大族,可不缺這十兩八兩的,看著自己手下的這群兄弟自然想讓他們日子好過些。
“好好好,林捕頭簡直就是我義父!”
“哈哈。你小子。直接認了頭當乾爹得了!”
眾人鬨笑一片,倒是也放鬆了不少,心裡也沒那麼緊張了。
一個瘦高道人和幾個同行吹噓了一番,尋了個空,走到水邊,脫下衣褲方便了起來。
他嘴裡哼著小調,想著等拿完這筆銀子又能快活大半年了。
水邊,原本還算清澈的水面,不知何時忽然渾濁了起來,河水一片玄色如同深淵。
只是在夜裡確實難以分辨出來,這瘦高道人隨手抖了兩下就準備提上褲子離開。
卻不料平靜湖面上猛然破開,一隻巨大的黑蟒撲出,一口咬斷了這瘦高道士的頭顱,讓其頭首兩分,然後纏繞著其身子一點點吞嚥下去。
這人連一聲慘叫都沒得急發出,黑蟒身上的蛇鱗在月下泛著光亮,殷紅的血從其口中溢位滴落在了雜草上。
一隻臥在草堆上的螢蟲默默看著不遠處的一幕,絲毫沒有被驚走。
幾十裡外,亂葬崗中白無相眉頭緊皺,這不是那隻烏蛟,只是看其身軀之巨,至少也有幾十年的道行了!
這片大澤中,很可能不止僅有烏蛟!
他猛然想起烏龍寨裡數以萬計的蛇群,烏蟒都成蛟了,那其召聚而來的可不會只有尋常的蛇蟒了!
而是……四面八方的蛇妖!
白無相驚站而起,他看著頭頂的月亮被一片烏雲遮擋。
月黑了,風,驟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