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的朝陽升起,骷髏山上的霧氣,也沒有散去。朦朧的霧氣,遮掩住了那駭人的屍山白骨,廟後只有一座霧氣繚繞的山嶺。
白無相停下了修煉,感知著四周的天地變化,這些霧氣經年不散,時日長久對骷髏山的聚陰之效也是頗有好處的。
如此一來,即便是白日裡他也可以勉強修行了。
只是一些特定的時節,還是要小心些。
白無相端坐洞中的石臺上,心神逐漸外散,他雖閉上雙目,可洞中的一應事物皆浮現在心頭。
他心神一動,感知到的畫面逐漸擴散開來,蔓延到了白骨洞外,看見玄鴉正懶懶的窩在槐樹上的巢穴裡。
以及,骷髏山上的朦朧霧氣。
心神再向外擴大,他聽到了一具骷髏的笑,是絕望而無助的笑。
還有一具體型完整的人形骷髏,像孩童一樣在骨堆上爬來爬去的。
還有一些骷髏頭,能發出些人的輕語,像是附近有人在竊竊私語一般。
這些白骨無靈無智,哪怕會動,能言,但仍算不上生靈。
他們的行為,只是儲存了死前的本能執念,受到地陰之氣的滋養,能夠一直重複某種行為。
如若沒有了白無相的妖氣和地陰之氣,這些骨頭也還是會成為普通的白骨。
白無相頗感新奇的仔細體悟了這種感受,對於修行之人和精怪妖物而言,洞府,並非只是地方。
洞府,其實也可以叫做道場!
在自己洞府之內,白無相能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無論是修行,還是施展妖術,都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會遠比在外界要輕鬆幾分。
甚至,他能對洞府內的天時,地利等各種外物,皆有感知。
他的實力,在洞府內便能增強三分,怪不得精怪妖物多久居一地,如若遇到不敵的敵人,躲回洞府,或許就能勢均力敵,轉危為安了。
如若遇到實力相差太大的敵人,那多半也沒有能逃回洞府的機會,強上三分也無濟於事。
那隻能說明是死劫到了!這種情況,只安心等死便是了。
白無相巡視了一番自己的洞府領地後,便收回了心神重新回到自身。
經過這月餘修行,他體內妖力又增長了不少,頭骨中的十三塊骨都充盈著妖力了。
按照他正常的修煉,妖力積蓄滿一塊頭骨,需要年許之久。
而身軀之骨和腿骨,每一塊至少也需要十月左右方能填滿一塊。
他修行進度如此之快,便是因為煉化了烏龍寨中得來的死氣。
估計等到自己完全煉化之後,便能有二十塊頭骨積蓄滿妖力。
然後再耐下心來,居深山潛修數十載,修煉到築靈境的初期圓滿,白無相則會考慮下山看一看。
畢竟,山下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之中,會有無數的死氣與怨力產生。
亂世,可不是時時都有的。
如若山下是人間盛世,那他只能龜縮在深山老林不能出來。
亂世,妖魔當道,可並非空話。
但白無相是個極謹慎小心的人,他即便要下山修道,也必須先有自保之力。
否則,下山便不是修道,而是尋死!
……
黑石寨中,曹阿嬸端著飯菜,一碗稀粥,一碟醃山竹,還有兩個窩頭。
這樣的飯菜,對她們寨子裡的人來說,在農閒時可是非常奢侈的了。
但這樣的飯菜她已經端了月餘,都是送給寨子裡來的那位畫師。
聽說是無相大人點化來的,要給神廟作畫。二當家的叮囑著要照顧著這位畫師先生,不能怠慢了。
她來到了屋前,看著緊閉的房門有些奇怪,平日裡這位畫師可是起得早。她敲了敲房門,輕聲道:“先生,可起了?早食已經送來了。”
等了片刻,她還是沒聽到聲響。
於是又敲門問了數次,可仍舊沒有回應。
曹阿嬸擔心這位畫師出了事情,便推開了房門,走進屋裡。
一進屋中,便看到躺在地上昏過去的姚正則,她驚了下忙上前將其扶起,試探了下鼻息發現還有氣息這才鬆了口氣。
她把姚正則扶到床上放下後,便想要去叫二當家來看一看,走到窗戶前時,目光無意間看到了畫架上的那張畫。
曹阿嬸只看一眼,便嚇了一大跳,哪怕她一個粗使的婦人不懂字詞,可這畫上的景像簡直是活的一樣,和無相廟的景觀幾乎一般無二!
無論是廟外的牆磚,還是廟裡的神像,亦或者是廟前的寨子,還是廟後嚇人的骷髏,直把她看呆了一般,如同被捲入了畫中的世界一般。
一縷微不可查的人氣被吸入了這張畫裡,曹阿嬸呆楞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要去幹什麼,忙轉身去請二當家的,但她腦海裡還在感嘆著,這位姚先生可真是大師!
聞迅趕來的遊均子為姚正則醫治了一番,發覺其是心神損耗過重,氣血過虛,便在其醒後叮囑多加休養。
姚正則醒來後卻滿臉興奮的下床,來到了畫作前,滿眼驚喜的道:“我竟然真的畫出了這傳神之作!”
遊均子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目光凝重起來,哪怕這幅畫沒有一個字詞,也沒有人臉畫像,可當他凝望畫中大殿裡的神像時,心底竟然有種被神像窺探的詭異之感。
“此畫,已經有了靈性!”遊均子心中驚疑不定起來,難不成這畫是那無相的妖術?
“二當家以為此畫如何?”姚正則滿臉欣喜的問道。
遊均子恭維道:“自然是極好的!此畫一旦傳世,先生必然能當得起大師之稱了!
只是不知先生打算如何處置此畫?”
姚正則止不住語氣中的激動大笑道:“哈哈哈,那自然是攜此圖,北上京都,一展《無相渡靈萬骨圖》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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