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好不是鏡妖,若是鏡妖更為難纏。
銅鏡通幽,自古便是陰穢之氣匯聚、妖邪易生的所在。其中尤以鏡妖為甚,其誕育之由,詭譎非常,乃是鏡中人影經年累月受活人精氣浸染,漸生靈智所化。
此等鏡妖,較之尋常鬼祟更為可怖。蓋因它深藏鏡中,日復一日模仿鏡主行止,窺探其心思,直至形神皆備,幾可亂真。待到時機成熟,這鏡中魅影便破鏡而出,行那鳩佔鵲巢之舉,弒殺本主,剝其皮囊,頂替其身份,悄然混跡於人間煙火之中。
故而,世人常有“形影相弔”之嘆,卻不知那鏡中倒影,有時未必是己身忠僕。
所以有時候照鏡子,發現鏡子裡面的影子突然動了一下,也許並不是錯覺,極有可能是鏡子裡面的妖物在試圖融入你的生活。
“咕嚕…咕嚕嚕…”
>那濃稠的黑影貼地蠕行,相較於前兩日,祂那雙非人眼眸中流轉的貪婪之色已近乎實質,甚至隱隱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興奮。
顯然,它正變得愈發像人,也愈發危險**。
黑影輕車熟路鑽入棉被中,帶著迫不及待的陰寒溼氣,便欲如法炮製前夜的“採補”之舉。
不料!*
祂俯身之勢未成,身下人猛地翻身,將祂反壓在床。
“嗬——”
黑影發出呼呼嗬嗬的聲音,似乎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幕。
兩天不見,居然這麼主動了?
敢上位了?
“啪嗒—”
黑影思緒未定,異變陡生!
一道淒冷如月的銀芒毫無徵兆地撕裂昏暗!黑影悚然一驚,本能地抽身暴退!只見一柄刃口泛著寒光的厚背菜刀,裹挾著沉悶的破風聲,堪堪擦著祂扭曲的面門劈落!
“嗤啦——”
刀鋒雖未及身,那凜冽的刀氣已激得黑影陰軀一陣翻湧。祂如滑膩泥鰍般倏然倒掠至床沿,那雙貪婪的眸子此刻已盡數化為陰森怨毒,死死盯在羅安身上。
“你……是誰!”黑影喉間滾出嘶啞扭曲、彷彿砂石摩擦般的怪響,充斥著驚疑與暴戾。
嘖,反應倒快。
羅安心底微凜,方才那蓄勢一刀竟被其險險避開。他面上卻渾不在意,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菜刀,嘴角扯出一個混不吝的痞笑:
“你爹。”
氣機牽引之下,羅安已清晰感知,這邪祟雖同處洗髓境,氣息卻凝實陰寒數倍不止,分明已臻至後期之境!難怪能躲過自己那勢在必得的偷襲。
“爹?!”那黑影周身黑霧驟然沸騰翻滾,發出刺耳欲聾的尖厲嘶嚎“我爹?!他比你更該千刀萬剮,永墮無間!你冒充…那便一同化作我之血食吧!!”
黑影瞬間朝著羅安撲過來,陰煞的鬼氣籠罩整座床榻,能看出祂的迫不及待。
“?”羅安有些意外,沒想到黑影說出這話,看來這事有點意思,不過眼下情況不容他多想。
鐵骨鱗!
來不及過多思索,羅安瞬間催動真炁,真炁所化的魚鱗瞬間顯露而出,震散了黑影的煞氣。
白嫖來的果然好用…比奶媽的奶量有用多了。
“嗷!”
那黑影一口噬下,非但未能汲取半分元氣,反倒“嘎嘣”一聲啃在了滿布冰冷鱗甲的硬物之上!
“呃啊——!”
黑影猛地抬頭,那雙怨毒的眼瞳死死盯住羅安,彷彿要將其生吞活剝。
下一瞬,祂整個身軀竟如受驚的水蛭般劇烈蠕動、坍縮**,瞬息間化作一灘稀薄粘稠、散發著惡臭的汙濁泥漿,便朝著房門縫隙急速流淌而去!
羅安本還因境界差距存著三分謹慎,此刻目睹此景,心頭卻豁然一亮!
方才情急之下催動的鐵骨鱗,竟能令這洗髓後期的邪祟驚惶退避?
這絕非尋常!定是識海中那神秘元神的緣故雖自身境界尚在洗髓中期,然實力底蘊,怕已遠超同儕!否則這兇戾邪物,斷不會連硬拼的念頭都無,只顧亡命奔逃!
既是送上門來的“經驗包”,豈有放過的道理?!
念及此處,羅安眼中精光暴漲,再無半分遲疑!足下猛然發力,身形如離弦勁矢般破空射出,手中那柄厚背菜刀在月色下劃出一道森冷寒芒,緊追著那灘汙穢泥漿。
兩人的動靜自然驚醒了府邸的其他人,或者說其他人都並沒有睡著。
特別是徐縣令跟徐夫人,他們兩個心知肚明羅安今晚斬鬼,自然不可能睡得著,眼下聽到動靜,也是悄悄透過窗欞縫隙觀看。
當看到外面的畫面時,兩人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他好英勇。”徐夫人突然滿面春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