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歷四百三十年。
冬至。
大雪封山。
天地裡只浮著蒼茫的白光,撫過一株株滿是新雪壓枝頭的松木。
往日花團錦簇,百獸喧鬧的靈山已是遍地雪白,不見活物。
綿延千里的山脈深處。
某洞穴裡探出一隻銀白狐首,四處張望,尖尖的小嘴咧開好看的弧度。
“嘿,可算下雪了。”
他探出小爪子摩挲了一下鬆軟冰涼的綿雪,興奮地扒拉出一隻小雪人,喃喃道:“不是爾濱的雪不好玩,而是穿越成祥瑞更有價效比……”
“白易,老族長開講了!”
背後傳來細聲細氣的叫喚,聲音宛如稚童。
“來了。”
白易立即掉頭往洞穴裡跑去。
狹長的暗道傳出蒼老沙啞的吟誦聲: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已經開課了。
白易心頭一緊,四隻小爪子加速狂奔,暗道一下便到了盡頭,躍進拐角的光亮處。
誰能想見,如此幽深的雪山深處,竟有一處宛如人間學堂的洞穴。
數尊青銅獸盞點燃明燭,光耀充沛。
四面擺滿藏書。
中置一張紅木講臺,底下襬著四張小長桌。
一罈紅泥小火爐生出熊熊暖意,不時冒起“噼啪”的炭響。
講臺上,一隻身披青袍的老狐,眼眸微闔,搖頭晃腦地領讀。
三隻毛茸茸的小狐用黑乎乎的小爪子捧著讀本,跟著講臺上的老狐狸一句一句地念,細聲細氣,聲音尖啞。
白易一下竄進來,就對上了老狐轉首過來的銳利瞥視。
他連忙坐到最後一張桌子的蒲團上,跟念起來。
這一開口,便好像泥潭裡闖進一條清流,盪開左右,沿著崎嶇的山石奔流直下。
白易的聲音清澈悅耳,字句清晰。
絕然不同剛剛學語的小狐,彷彿飽讀詩書的翩翩公子。
頗具磁性,跌宕起伏,很動聽。
慢慢的,其它狐狸都停下來,聽著白易唸誦,目露陶醉。
老狐的神情也舒緩了很多,似乎很享受。
片刻後,白易的聲音停下。
小狐們睜眼,流露遺憾的神色,白易唸書跟樂曲一樣,真好聽。
老狐微微頷首,好似老先生一般摸著白鬚,考校弟子:
“白易,你講一講,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考校《道德經》?
這難不倒漢語言文學出身的本科生。
白易隨口談論,口若懸河,“生養天地萬物的道是永恆長存的,這叫做玄陰……”
老狐不時點頭,頓首,眼眸發亮,笑意更甚。
“很好。”
“白易,如此看來,你確已開慧。今天便可教你修行。”
修行!
其他小狐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同為初開靈智的小狐,一年了,它們至今未能熟誦人言,更遑論領悟書本道理,窺見修行門徑。
白易就不同了。
三個月之前,突然開了竅。
嗓音動聽,讀書流暢,對於書本的有些道理,講得比老族長還要透徹。
老族長笑著說,白易這是靈慧開了。
只有白易自己知道。
他不過是個穿越者,並非什麼開慧。
學的這些什麼書本道理,上輩子已經滾瓜爛熟。
說起穿越,也是倒黴催的……
不久前,他穿越的這隻小狐狸趁族長出門的功夫瞎跑,一頭栽下了山,嗝屁了。
睜眼後的白易,一開始發現自己穿成了一隻渾身是血的狐狸,確實是很崩潰的。
正迷茫時,山林裡傳來狼吠虎嘯,白易狐身一抖,直接衝回了洞穴……
三個月過去,白易也漸漸適應了。
身體住著藍星有為穩重青年靈魂的他,輕而易舉成為了幼狐裡的“孩子王”。
每天同這三隻小狐狸打打鬧鬧,被它們用崇拜的眼光看著,小心翼翼地為自己梳理光滑的白毛。
順便給這位據說修行百年的老狐一點小小的學識震撼。
品嚐狐族送來鮮果肉食,山泉玉液。
日子瀟灑快活。
轉世為狐,當個備受寵愛的小狐崽子,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最重要的是,曾經虛無縹緲的長生幻想,在此世似乎有了眉目。
看看這學究模樣的老狐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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