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這個時間段，在這裡，我能獲得十五分鐘的水晶球監視盲區。然後，它會重新盯上我們。”
艾拉的機械眼紅光驟然收縮了一下，掃描光束瞬間加強，掃過月光苔和牆壁的藍苔。
“盲區？”她似乎在進行某種內部計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驗證透過。機率89.7%。你怎麼發現的？”
“這不重要，艾拉。”凱特向前一步，直視著那隻冰冷的機械眼，彷彿要看到裡面掙扎的靈魂，
“重要的是，我們都清楚自己是什麼！我是她精心培育的果實，等待被榨乾汁液餵養她的魔藤和靈魂樹種子！半月後，哀嚎裂谷的靈魂沙，就是我的催命符！而你……”
他指著艾拉劇烈蠕動的左臂，“你的解藥有效期還有多久？十天？十五天？下一次任務，她還可能讓你協助我去更危險的地方送死，直到真菌徹底吞噬你，或者她榨乾我最後一點價值！”
艾拉沉默著，但凱特看到她那金屬的手指關節因緊握而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蝕鐵真菌似乎被凱特話語中強烈的求生意志和揭露的真相刺激，在她手臂下更加瘋狂地湧動。
“所以？”艾拉的聲音如同生鏽的齒輪，每一個字都磨得人耳膜發痛，
“你想說什麼？跪地求饒？還是用你那半吊子的共生體挑戰院長？”
“逃！”凱特斬釘截鐵，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刃，劃破洞穴的寂靜，
“離開荊棘園！離開這個把我們當作物料和工具的地方！”
“逃？”艾拉發出一聲短促、充滿譏諷的冷笑，如同金屬刮擦，“你以為荊棘園是什麼地方？薇薇安的感知覆蓋半個荊棘林！地脈防禦法陣連只幽靈蠅都飛不出去！逃去哪裡？腐骨沼澤當花肥？還是去蒼白林地給亡靈當點心？”
“腐骨沼澤不是墳墓，它是迷宮，也是通道！”凱特眼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光芒，
“我在那裡找到了路！一條連學院地圖上都沒有標註的、被亡靈苔覆蓋的隱秘暗河！它深入地下，最終匯入蒼白林地外圍的遺忘溪流！”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精神力集中。
本源之種的力量被調動，一縷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暗河路線圖，如同發光的絲線，在他掌心上方緩緩勾勒出來，重點標註了入口、亡靈苔覆蓋點、地下溶洞和匯入遺忘溪流的位置！
這是隻有他和本源之種才能繪製的精神地圖！
艾拉的機械義眼死死盯住那縷光芒，紅光急速閃爍，顯然在進行高速分析比對。
幾秒鐘後，閃爍停止。
“路線……邏輯自洽。部分地貌特徵與資料庫殘缺資訊吻合。初步評估：可信度72.5%。”
她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動搖，不再那麼冰冷無機，
“蒼白林地……那裡是混亂之地，亡靈、流亡者、變異怪物……也是荊棘園力量最難觸及的陰影角落。”
“混亂，意味著機會！意味著可以隱藏，難以追蹤！”
凱特步步緊逼，他知道時間在飛速流逝，
“我需要你的幫助，艾拉！沒有你，我打不開‘苔蘚迴廊’通往深層廢棄礦道的那三道符文鎖！沒有你，我們無法在穿越學院中層防禦節點時避開守衛的巡邏！你的機械眼可以掃描能量薄弱點，你的許可權可以短暫干擾次級結界！而我……”
他抬起右臂，噬血藤紋路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我有力量開路！我能解析陷阱！我的月光苔能淨化亡靈汙染！更重要的是，我有這個！”
他晃了晃腰間那個不起眼的次元袋：“裡面是院長慷慨給予的嘉獎！魔石、藥劑、材料！這些都將成為我們逃亡的資本！”
艾拉的目光在凱特臉上、手臂的紋路、腰間的次元袋和他掌心的精神地圖上來回掃視。
左臂的菌絲劇烈翻滾，彷彿在激烈鬥爭。
機械義眼的光芒明滅不定。
“風險……”她低語，像是在計算，“失敗機率……87.3%以上。死亡，或比死亡更可怕的……”
“留在這裡，失敗機率是100%！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凱特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刀鋒，切割開所有僥倖，
“你體內的怪物也在倒數！跟我走，至少有一線生機！在蒼白林地，我會繼續幫你壓制真菌，尋找徹底解決的辦法！我承諾過，你幫我，我幫你！現在，這個承諾依然有效！”
洞穴內陷入死寂，只有月光苔銀輝流淌的微光和艾拉體內菌絲蠕動的窸窣聲。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距離盲區結束只剩下不到兩分鐘！
艾拉猛地抬頭，機械義眼死死鎖定凱特，那紅光中似乎燃燒著某種決絕的火焰，一種擺脫工具命運的瘋狂。
“最佳時間……”她的聲音變得異常沙啞，彷彿金屬摩擦著砂礫，“冬幕節前夜。”
凱特瞬間領會！冬幕節！
那是荊棘園最重要的節日之一，按照傳統，所有導師和大部分高階學徒都會在主塔參加盛大的儀式和防禦法陣的年度加固，外圍和底層的看守力量會降到最低！
而且節日慶典的能量波動，也能有效掩蓋他們逃亡時可能引發的能量擾動！
“冬幕節前夜……”凱特重複著，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還有七天！足夠我們做最後的準備！”
“我會提供必要的路徑規劃、許可權干擾方案和防禦節點掃描資料。”
艾拉語速極快，“你需要儲備足夠高濃度的月光苔淨化液，應對蒼白林地的亡靈瘴氣；儘可能強化你那共生體的控制力，逃亡途中失控等於自殺；準備好掩蓋氣息和蹤跡的所有手段，亡靈苔粉末越多越好！在行動前，徹底破壞你身上所有院長給予的物品一一指環、徽章、次元袋！它們都是定位信標！”
“明白！”凱特重重點頭。
就在這時，窗臺上月光苔的銀輝忽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那股壓制偵測的微妙漣漪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牆壁上藍色熒光苔蘚的輻射也逐漸恢復常態。
盲區時間即將結束！
艾拉的機械義眼瞬間恢復成冰冷的掃描狀態，彷彿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她最後深深看了凱特一眼，那眼神複雜無比，包含著警告、決絕和一絲對渺茫生機的渴望。
“活下去，凱特。至少……活到蒼白林地。”
她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墨水，瞬間消失在洞穴入口的陰影中，無聲無息。
凱特站在原地，心臟仍在劇烈跳動，手心全是冷汗。
洞穴內，只剩下月光苔溫柔卻孤寂的銀輝，映照著他蒼白的臉和眼中跳動的、名為自由的火焰。
冬幕節前夜！蒼白黎明！
七天。生死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