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明白,這念頭就跟天上掉餡餅似的,不現實。
如今就盼著年後娶個媳婦,生幾個大胖小子,把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些。
對傻柱和雨水,何保國自然不會完全撒手不管,可也懶得多費心神。
至少眼下,他心裡壓根沒把這對兄妹當親生兒女看待。
興許日子久了能生出幾分親情,但至少現在半點沒有。
……
南鑼鼓巷就巴掌大的地方,媒婆們互相都認得。
前頭兩個媒婆給賈東旭說親都黃了,這事早傳得滿衚衕都是。
其他媒婆雖沒直接把賈東旭拉進黑名單,可再給介紹物件時也得多掂量掂量。
賈家的條件本就一般。
老賈活著那會兒,家裡確實寬裕,可老賈走得早,攢下的家底早讓賈張氏敗得差不多了。
等賈東旭長到能掙錢的年紀,賈家才慢慢緩過勁來。
可賈東旭進廠才幾年?
如今就是個一級鉗工,技術不算拔尖,工資也高不到哪兒去。
要說賈家現在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臺縫紉機了。
家裡有這玩意兒,外人看著總覺得家底厚實。
可實際上賈家買縫紉機的錢,大半是從老易那兒借的,還搭進去不少老本。
說是借錢,賈家卻跟忘了這茬似的,從沒提過還錢的事。
老易倒也沉得住氣,愣是沒催過。
賈東旭每月領了工資,先緊著自己花銷,半分沒想著先還老易。
這事把一大媽氣得夠嗆,背地裡沒少嘀咕。
聾老太太卻跟沒事人似的,樂得清閒,反正不關她的事。
……
“師傅您歇著,我給您沏茶。”
鴻賓樓後廚,何保國剛邁進門檻,個瘦高個兒就端著茶缸湊了上來。
這是他新收的徒弟牛大勇,十六歲,比傻柱還大一歲。
人如其名,生得又矮又瘦,跟“大勇“二字半點不搭邊。
不過這小子機靈,學廚也有悟性,何保國看著順眼。
之所以收徒,倒不是真想帶出個能手,主要是鴻賓樓裡其他大廚都帶著徒弟,他若沒個徒弟在身邊,倒顯得不合群。
有了牛大勇在,何保國上班更清閒了,還能多個耳目打聽訊息。
按行規,學徒頭三年就是打雜的命,端茶倒水捱罵都是常事,學本事得等三年後。
可何保國破例,剛收徒就教了牛大勇幾手。
這小子感動得直抹眼淚,對何保國死心塌地。
其實何保國也沒教多深,就指點指點刀工,教兩道家常菜。
但比起其他師傅動輒打罵的做派,他這已經算菩薩心腸了。
老易和劉海中倒是收了好幾個徒弟,尤其是劉海中,教得用心,徒弟個個出息。
老易就不同,除了賈東旭,其他徒弟基本放養。
何保國抿著茶,聽牛大勇絮叨衚衕裡的新鮮事,偶爾應兩聲。
沒多會兒,牛大勇就抱著土豆去案板前練刀工了。
刀工這玩意兒,全靠勤學苦練。
何保國自己也沒少下功夫,如今這手刀工比原主還利索。
心情好時,他便多指點牛大勇兩句,哪怕只是零星幾句,也夠這小子樂半天了。
“傻柱學廚那會兒倒刻苦,可惜天賦差了點。”
看著牛大勇切土豆的背影,何保國暗自琢磨。
若他肯用心教,牛大勇將來未必不能超過傻柱。
不過何保國連傻柱都沒教全乎,更別說這半路收的徒弟了。
看了會兒,何保國轉身跟其他師傅閒扯起來。
臘月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糊窗戶,二十六燉豬肉……
年味兒越來越濃,街上到處是放小鞭炮的孩童,歡叫聲能傳出半條街。
軋鋼廠早放了假,何保國也落得清閒。
今年三家約好一塊兒過年,易家、何家加上老太太,湊在一起更添喜氣。
老易起初還想叫上賈家,卻被賈東旭婉拒了。要說賈張氏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過是想蹭些便宜罷了。
關鍵還得看何保國的態度。何家與賈家雖是門對門,如今卻勢同水火。
何保國早放了話,絕不可能與賈家同桌吃飯。他與老易倒是交情深厚,老太太平日裡也常照拂傻柱,甚至拿大宅子換了何家的小房子。
這頓年飯讓何保國感慨萬千,彷彿回到童年時光。
雖無電視可看春晚,卻洋溢著暖融融的年味。
三家合辦的年貨極其豐盛,光是年夜飯就由傻柱操持出八道葷菜,雞鴨魚肉應有盡有。
這年頭能擺上四道肉菜都算稀罕,八個肉菜簡直令人咋舌。
席間何保國逐道點評菜品,只挑不足說——免得傻柱驕傲自滿。
傻柱聽得認真,虛心記下每個建議,這對提升廚藝大有裨益。
小雨水早先偷吃了蒸糖糕,這會兒撐得直打嗝,面對滿桌佳餚竟提不起半點食慾。
老易特意備了好煙好酒,茅臺剛亮相就引得何保國眼睛發亮。
這等名酒非同一般,1915年便在海外斬獲大獎,兩年前更被正式定為“國酒“。
解放前買瓶茅臺至少得花半個銀元,貴的要兩銀元。
去年成義、榮和、恆興三傢俬營酒坊合併為國營廠,啟用“工農牌“商標。
何保國記得茅臺共有四個經典商標,除工農牌外,還有五星、飛天和葵花牌。
老易竟悄悄備了兩瓶茅臺,著實讓人意外。
香菸也不含糊,帶濾嘴的款式在當時屬實罕見——多數煙沒有濾嘴,抽起來又辣又澀,何保國為此還專門買過濾嘴配件。
老易拿出的煙一看就是高檔貨,這等菸酒開銷絕非小數目,過年倒是讓他破例大方了一回。
不過平日裡老易也不算小氣,只是愛擺點架子,但若能裝一輩子,真真假假又何妨?
何保國點燃香菸,端起茅臺與老易對飲。
前世他未曾嘗過這國酒,原主也僅喝過幾回。
今夜兩人各分一瓶,正好盡興。
酒液入喉,他暗自讚歎:能在萬國博覽會上摘金,又被定為宴會用酒,茅臺確有獨到之處。
純糧固態發酵工藝順應天時,集高粱精華與小麥靈氣,釀出的酒體晶亮微黃,醬香濃郁得未飲先醉,入口綿長回甘,空杯留香經久不散。
酒過三巡,何保國仍神清氣爽,便在院中踱步消食。
四周爆竹聲連綿不絕,自家院子、街頭巷尾,乃至鄰近院落都沉浸在辭舊迎新的熱鬧中。
大年初一清晨,何保國推窗便見外頭飄起了雪。
這是五二年的頭場雪,可下得秀氣,片片雪花剛沾地就化了,連個雪人堆都成不了。
老輩兒總說“瑞雪兆豐年“,但這雪下得小氣,倒叫有些人心裡不痛快,比如賈家那位老太太。
何保國這年過得舒坦,可多數人家卻是年節裡歡喜,年後便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大魚大肉擺上桌的熱鬧勁兒一過,開春就得數著米粒下鍋。
何家倒不至於此,畢竟底子厚實。
哦,對了,年前他隨身空間裡又冒出三張卡:壽命卡能續七個月陽壽,複製卡可變出百五十斤花生油,強化卡能漲一點力氣。
最中意的自然是壽命卡,多活半年多總歸是賺的。
至於力氣漲了一點,倒沒太大感覺。
複製卡有效期就七天,何保國尋了個空兒便用了,如今空間裡花生油攢了近兩百斤,菜籽油、大豆油也存了不少。
除了油,雞鴨魚肉、雞蛋、粗糧細糧堆得滿滿當當。
他早打定主意要持續囤糧,空間塞滿了就往家裡櫃子、地窖轉移。
多備些口糧總沒錯,真遇著荒年也不至於餓肚子。
錢該花就花,等票證時代一到,光有錢可不管用,買啥都得憑票。
今年他除了張羅娶媳婦,還打算悄悄置辦幾間房,再卯足勁兒囤糧。
趁現在能買房,不趕緊下手可惜了。不過這得一大筆錢,光靠他和傻柱的工資可不夠。
倆大廚月收入加起來才百十來塊,雖說偶爾接些私活,終究還是緊巴巴的。
好在廚房裡不缺吃食,省了不少家用。
年後何保國帶著傻柱和雨水走親戚,城裡本家沒幾個,倒是鄉下有幾個遠親,可多年沒走動,路途又遠,最後也就作罷。
朋友倒是原主結交了不少,免不了要上門拜訪,直到初五才消停下來。
剛進大院門,就撞見三大爺拎著魚竿往外走。
他家人丁旺,過年開銷大,年前給人寫春聯賺了些,可初三一過就又得精打細算。
昨天三大爺就開始今年頭回釣魚,工資不高,養活一大家子全靠他算計,這釣魚也是為了貼補家用。
年節一過,日子又迴歸了日常。
軋鋼廠今日已復工,何保國卻要等到後天才返崗。
清晨把小雨水留在家裡,何保國便跨上腳踏車,載著傻柱往廠裡去。
傻柱坐在後座上,倒有些侷促不安——自打買了這輛二八槓,何保國還是頭回載他上班。
其實何保國心裡門兒清,今日載人不過是順道,真正目的是去廠裡尋個人。
他要找的,是二車間鉗工秦鐵根。
這秦鐵根是昌平秦家溝出身,與秦淮茹同村。解放前便離鄉闖蕩,輾轉至四九城落腳,最終進了軋鋼廠,成了端鐵飯碗的工人。
年前評工級時,他剛升上四級鉗工。說來他與易中海還大三歲,倆人是多年的老工友。
若非何保國從中周旋,怕是他早把秦淮茹說給賈東旭了。
賈東旭此前相了兩回親都沒成,非說要找個模樣俊的,易中海為這徒弟的婚事沒少操心。
同是易中海的工友,秦鐵根幫忙牽線自然合情合理。
二八槓一路往南,片刻功夫便從南鑼鼓巷到了第三軋鋼廠門口。
傻柱跳下車後座,搓了搓手:“爸,那我先進去了?”
何保國擺擺手,目送他往車間方向走,自己則調轉車頭往二車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