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離言慎幾步遠的地方,步叔封“撲通”一聲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高舉過頭頂:“臣步叔封恭迎公子歸國,未能辨識公子身份,有失迎迓。臣重甲在身,不能行叩拜大禮,望乞公子恕罪!”
言慎趕忙上前幾步,伸出雙手扶起步叔封,溫和的笑道:“步將軍身負邊防重任,自當一切以小心為上,何罪之有?將軍若要如此說,倒顯得我不懂事了。”
步叔封大嘴一咧,趕緊拱了拱手:“公子說笑了!公子!快請入城!”說罷便側過身去,做了個請的手勢。言慎也不作客套,微笑著點了點頭,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城去。
進了城後,言慎才發現,街道上禁嚴的程度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百姓出門的很少,城內往來更多的還是各處的守軍。
見此情形,言慎心底大概也有答案了,但並未立馬問出來,而是微笑著跟身後亦步亦趨的步叔封說道:“步將軍,幫我安排一下下榻住處,另外我需要立馬沐浴更衣,然後準備些筆墨。”
“臣遵令。”步叔封恭敬的抱了個拳,便吩咐下人安排去了。
一個時辰後,將軍府後堂。
“吱呀”一聲,一扇房門被開啟,言慎從裡面沐浴更衣走了出來,洗了兩遍水終於洗盡了身上的汙漬和疲憊,換上一身藏青色的錦袍。剛洗完頭尚未完全晾乾的髮絲柔順的披散在腦後,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滿頭青絲隨意的紮了個髮髻,再佩戴上一頂束髮金冠,卻是和之前的模樣判若兩人。
步叔封正在院中候著,見到言慎出來,趕忙上前稟道:“公子,您要的筆墨已經準備好了,請公子移步正堂。”
言慎道了聲辛苦,便跨出院落,往正堂方向走去。
正堂書房內,言慎屏退左右眾人,隨即鋪開錦帛,提起羊毫洋洋灑灑的書寫起來。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言慎將手中的錦帛小心的捲成一卷,裝進一節竹筒裡,再用熱蠟封住開口,爾後朝門口喊了聲:“來人。”
一名僕從隨即推門走了進來,在書案前恭身站定:“公子請吩咐。”
“把這個安排送往國都上雍,務必要上交給國君。要快,越快越好。”言慎舉了舉手上的竹筒。
僕從見狀,趕緊趨步上前接過了竹筒,回了聲喏便退出了書房。
不一會兒,一匹快馬便離開了紀城,沿著官道往國都方向直奔而去。
晚上,言慎婉拒了步叔封要舉行接風大宴的請求,理由是剛剛大戰結束,不宜再興勞師動眾,叨擾百姓。於是便在將軍府內簡單的擺了一桌宴飲,只邀請了步叔封及其兩三名副將,以及城內主管各部司的官員累計八九人而已。
宴席上,言慎也趁機將此番紀城大戰的前後細節都一一做了詢問,而後又仔細詢問了下現在弈國國內的形勢,不由得感嘆到自己躲在落湖村養傷的這段日子以來,外面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想必父親現在的壓力很大吧。
一想到這,言慎的思歸之情就更加濃烈了。
“步將軍,雁回谷大敗之後,可曾聽聞過關於我兄長的訊息?”言慎突然沉聲問道。
宴桌上的眾人皆是長吁短嘆,步叔封也低頭嘆了口氣,聲音中充滿了無限的惋惜:“公子有所不知,那日敗報經由紀城傳到國都後,國君得知世子身死,二公子你又下落不明,差點當場暈厥了過去。第二天,郕侯便派人送回了世子的遺體,條件是以十萬黃金作為交換,國君無奈的答應之後,次日便為世子舉行了國葬,爾後就派人到處尋找公子你的下落,只是這麼久以來卻一直杳無音訊。哎!幸好天佑我弈國,如今公子平安歸來,實在是天不亡我大弈!”
“好個郕侯,竟敢褻瀆我兄長的遺體!”言慎咬牙切齒的暗暗發恨,心中卻已默默的將這筆帳給記了下來。隨後偏過頭來看向步叔封:“步將軍,明日還請備下一匹快馬,我要趕回國都。”
“是,臣馬上差人去辦。”步叔封正色道。
“諸位,如今我弈國正值多事之秋,外有強敵環伺,內有國之大喪,因此還望諸位能恪盡職守,共克時艱,本公子在此先行謝過諸位大人了。”說罷,言慎便起身朝桌上的眾人鄭重的行了個禮。
眾人大驚,紛紛離開座位跪倒一旁,齊聲高呼:“臣等願竭盡心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諸位大人請起。”言慎微笑著伸出手來做了個起身的手勢,“有諸位在,我與君父也就能安心了,大弈的北境安危就託付給諸位了。”
眾人這才紛紛站起身來,齊聲道了謝,表了一番忠心後重新落座。
是夜,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