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因為他不可能去得罪其他朝臣,又要兼顧到各方影響,只能在這些奏疏上,為其他官員說些好話,但這無形間,已跟陛下想要的官員相反了,這又如何能得陛下器重?
花綸深深的看了眼夏之白。
眼中滿是忌憚。
夏之白不在朝堂,卻對朝堂一些狀況,瞭解的如此深刻。
當真是有些嚇人了。
但就算如此,他又能如何做?
他只是一個翰林院編纂,又無多少實權。
豈敢去得罪朝廷重臣?
夏之白道:“在這種情況下,就要學會投其所好。”
“揣測上意,某種情況下,是讓上位者不喜的,但有時,又很受上位者青睞。”
“既然當今陛下想官員務實。”
“那你就務實。”
“只是以你的情況,多半不願去得罪朝臣,所以只能另闢蹊徑。”
“用資料說話。”
夏之白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紙。
花綸眉頭一皺,他狐疑的看著上面的紙,眼中滿是不解之色。
資料?
什麼資料?
將朝廷的一些資料用阿拉伯數字表示?
他能看得明白,陛下看的明白?
這不是在自找沒趣?
夏之白笑了笑,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這張記著一些阿拉伯數字的紙上,畫了一條線。
花綸目不轉睛的看著。
還是不明其意。
夏之白繼續畫著,他橫豎各添了一條帶箭頭的線。
三條線出現在紙上,成了副‘折線圖’。
夏之白把這幅‘折線圖’推到花綸的身前,讓花綸好好的看一看。
花綸眉頭緊皺,只感覺大腦空空,沒看到有什麼出奇之處。
只是當他跟下面的阿拉伯數字結合時,腦海突然閃過一抹靈光,整個人也陡然精神,將這張圖紙放在身前,緊緊的盯了起來。
良久。
花綸猛地抬起頭,一臉震驚的看著夏之白。
“這......”
“這就是我教給你的辦法。”夏之白道:“用折線圖來表示資料,相較於乾巴巴的數字,折線圖能看出的東西更多,也更明瞭,也更容易為當今陛下接受。”
“當今陛下是布衣出身。”
“他對於數字這些並沒有那麼敏感。”
“你給他列舉再多的資料,說再多的話,對他而言,都只聽得進去少數幾個詞,就是你在要錢、要糧,說地方欠收等等。”
“甚至你列舉的越詳細,他還越發會去罵你。”
“覺得你心思沒在處理政事上,而是在編造各種資料了。”
“就為了向陛下多要錢糧。”
花綸尷尬的笑了笑。
因為這好像是當今陛下的性格。
夏之白道:“這就是官員需掌握的變通之法。”
“貪官要掌握。”
“清官更要掌握。”
“透過這一條條對比的折線,明明白白的告訴陛下,某地發生了什麼情況,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唯有看到那陡轉直下的折線,當今陛下才能真的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
“那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
“而是一個隨時可能要命的慘狀。”
“除此之外,這些折線圖,還可以用在比較歷年歷月上,對於朝廷查賬,也有一定裨益。”
“對於天下政事,資料方面,是要做減法。”
“將一些長篇累牘的資料簡化。”
“明瞭化。”
“只不過......”夏之白撇了眼上面的紙,冷笑道:“若是朝廷真的開始將歷年的資料用折線圖的形式,全部規整一次,只怕朝中地方不少官吏的腦袋會落地。”
“總賬雖對,但分賬難平。”
“還有一些弄虛作假,胡亂填賬的。”
“只怕日子會不好過了。”
花綸目光一沉。
他明白夏之白說的是那些情況。
這種情況,天下一直沒少過。
只是過去朝廷稽核資料資料,做不到那麼精細,只要總體不出大的紕漏,賬目能夠對得上,基本不會出事,但若是開始逐月逐月的進行比較,很多資料就會顯得很突兀跟不正常。
尤其是同一情況,跟其他地區的資料,有了較大的出入。
而就意味著有人要人頭落地了。
折線圖?
不。
那將會是斷頭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