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啷啷……”
血紅色武士刀在青石板上翻滾出細碎火星,最終墜入積灰的牆角。刀身覆滿塵屑,連那抹攝人的血色都褪成暗紅,恰似岑夫人此刻逐漸渙散的眸光。
岑夫人劇烈咳嗽著,指縫間溢位的鮮血染紅了下頜,好不容易翻過身來,便看見溫羽凡踩著碎石快步衝來。看見那冰冷的眼神,她知道,溫羽凡這是要給她最後的致命一擊。
“踏踏……”那雙沾著血汙的皮靴每一步都碾出脆響,竟比閻羅催命的鎖鏈還要駭人。
“死、死士……殺了他!”她向後摸索著後退,猩紅長裙的裙襬被地面的碎石劃破,喉間湧上的血沫讓她的嘶吼帶著破風箱般的雜音,“你們聾了嗎?給我殺了他!”
“殺啊!”
剎那間,樑柱陰影裡騰起幽影,貨箱間隙竄出暗芒,二十一道黑影如蟄伏的夜梟驟然發難。
九環刀破空聲裹挾著凌厲寒光,恰似寒鴉振翅蔽日;軟鞭撕裂空氣發出尖銳銳響,宛若毒蛇吐芯索命。激盪的勁風如颶風過境,震得樑上積塵簌簌如雨,在昏暗中翻湧成一片嗆人的塵霧,將整個空間攪得殺機四伏。
最前方的刀手暴喝一聲,九環刀裹挾著凌厲風聲,直取溫羽凡面門。鐵環撞擊聲混著粗重喘息如催命鼓點,卻在距面門三寸處驟然凝滯……
溫羽凡左手倏然探出,修長指尖竟生生捏住泛著寒光的刀刃。與此同時,右手如靈蛇出洞,輕按刀手胸口。
那持刀者渾身劇震,彷彿被雷霆當胸劈中,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出。後背撞在石柱上發出悶響,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在空中劃出猩紅弧線,濺溼了大片青灰色地面。
餘下二十人尚未從驚駭中回神,溫羽凡已化作鬼魅般欺身而上。
他掌沿劈落時風聲呼嘯,恰似開山巨刃劈開虛空;肘尖前頂迅猛如鑄,恍若重錘砸向山嶽。
不過三次呼吸的短暫瞬間,刀槍零落滿地,淌著血的軀體橫七豎八堆疊,溫熱的鮮血順著石板縫隙蜿蜒流淌,在溫羽凡腳下匯聚成一條暗紅溪流,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今日的溫羽凡,出手狠辣決絕,毫無留情之意。只因他曾立下狠話:“每一個碰過他的人,都要拿命來填。”
“就這點能耐?不過是群烏合之眾罷了!”溫羽凡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蜷縮在地上的岑夫人,眼中滿是不屑,“岑家,不過如此。”
此刻,三十秒前那睚眥的暴怒,已如狂風驟雨般宣洩而出,耗盡了他最後一絲氣力。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那是力量宣洩後的餘韻。但他並不在意,因為岑夫人的腰骨已然移位,癱倒在地,再無還手之力。只需再等上一分鐘,便是她的死期。
然而,岑夫人猛然抬頭,瞳孔裡迸出的求生欲近乎癲狂:“陳天宇……陳天宇!”她染血的指尖深深摳進青磚縫隙,指甲斷裂處滲出的血珠順著磚紋蜿蜒,彷彿那三個字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溫羽凡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寒意自尾椎竄上後頸。
“我竟然把他給忘記了。”他喉間溢位破碎的呢喃,驚覺冷汗早已浸透內衫。
此刻他的四肢使不出半分力氣,站立不倒已是竭盡全力,若陳天宇此刻出現……不,哪怕只來個提刀的小卒,都能輕易取他性命。
陰影裡轉出個白色的身影。陳天宇摺扇掩唇輕咳,躬身時金絲眼鏡滑至鼻尖,露出眼底狡黠笑意,語氣卻謙遜得虛偽:“夫人莫喊了,溫先生神功蓋世,在下這點微末道行……實在力有不逮啊。”
“渾蛋!我定要陳家上下雞犬不留!”岑夫人指甲摳進磚縫,血珠混著泥土滲出指縫。
陳天宇歪頭眨眼,摺扇“啪”地展開擋住半張臉:“哎?夫人方才說的是‘陳’家……還是‘岑’家來著?這字音聽著竟有些像……呵呵……”
時間在這劍拔弩張中緩緩流逝,三十秒、五十秒……溫羽凡數著自己的呼吸,感受著體內氣力一點點回籠,那是死裡逃生後的復甦。
修長的影子慢慢爬上岑夫人頭頂,如死亡的陰影。
溫羽凡掌心之中隱隱有電弧跳動,藍色的電光閃爍,帶著毀滅的氣息。
“岑夫人,”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你我之間,該做個了斷了。”
岑夫人仰起滿是血跡的臉,眼尾那顆硃砂痣,紅得像要滴出血來,透著一股決絕:“了不了。”
“是啊,還有周家的血債……不過那筆債就由岑家其他人來還吧。”溫羽凡的目光冰冷如霜,掌心印上岑夫人印堂的剎那,岑夫人喉間湧出細碎血泡。
她瞪圓的雙目裡,倒映著溫羽凡身後刺目的陽光,還有陳天宇搖著摺扇湊近時,嘴角那抹涼薄的笑,如同來自地獄的嘲諷。
陳天宇望著滿地狼藉,那嘴角微微上揚,忽然輕笑出聲:“溫先生這一掌,倒讓陳某想起一句話。”
“哦?”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陳天宇彎腰,修長的手指撿起那把染塵的武士刀,指尖輕輕撫過刀鐔處的紅寶石。
隨後,他眼中閃過一抹寒光,手腕一抖,武士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血光弧影,朝著溫羽凡飛擲而來。
溫羽凡眼神一凜,穩穩地接住刀身。
此時就聽陳天宇道:“這刀該屬於能掌控它的人。”
溫羽凡屈指一彈,刀刃嗡鳴,震顫的氣勁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輕顫。
“確實是柄好刀。”溫羽凡點頭低語,聲音低沉而冷冽。
陳天宇摺扇輕敲掌心,似笑非笑地開口:“不過,你殺了岑夫人,接下來怕是要迎接刀神的雷霆之怒了。”
“借你方才的話……”溫羽凡指尖摩挲刀身,眼中毫無懼色,“神擋殺神。”
陳天宇忽然仰天大笑,金絲眼鏡順著鼻樑緩緩滑下。卻在笑聲戛然而止的剎那,眼中寒芒驟起!摺扇如離弦之箭激射而出!
溫羽凡立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甚至連眼皮都未曾眨動分毫。